听到周民青说自己要和李晋澈斗个你死我活,李晋泽本能地心头一颤。 李晋泽并非是心狠手辣之人,他虽然和李晋澈一直以来都不对付,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要他对亲弟弟下死手,目前他还做不到。 然而李晋泽知道周民青不会害他,作为自己的老师,周民青宦海浮沉半生,官至一朝太傅,临终之前说的话字字真言。纵然李晋泽一时难以接受,他也不能否认周民青是对的。 周民青紧紧抓着他的手,声音苍老而悠远,仿佛是在透过时光指导李晋泽前行:“老臣知道殿下因为出身的事,常常感到自卑自怜,但是殿下要记住,历来我朝论继承正统,都是从父不从母。” “不论你的生母是谁,你都是陛下的长子,身为皇长子,你就是整个天下除了皇帝之外最尊贵的人。都说嫡长、嫡长,何为嫡?难道只有正妻生的儿子才叫嫡子吗?非也,继承大宗者方为嫡!” “有朝一日殿下继承大统,坐拥天下富有四海,那您就是大宗;二皇子再怎么受宠,到时候最多就是个亲王,他只能是小宗。莫说您本来就是太子,就算是一个旁系宗室,只要登上了大位,其余人都必须俯首称臣。” 周民青直勾勾盯着李晋泽的眼睛,语气激动起来:“生母出身高贵又如何?陛下偏爱又如何?只要您一日是储君,就一日是嫡,二皇子就算是皇贵妃肚子里生出来的,那也只能是庶。” 听完周民青的这番话,李晋泽脑中轰然,多年来萦绕在他心头的阴云瞬间消散,竟忍不住眼眶湿润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老师说的话,我都记住了,今后我定不会再妄自菲薄。” 周民青点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殿下能这样想最好,只要您对自己有信心,就没什么做不到的。和殿下相比,二皇子的优势无非在两方面,一是生母得势,有母族帮衬;二是陛下偏爱于他,从小受宠。” “然而刘家是个靠不住的,前些年不知闯了多少祸,令得陛下对他们失望至极,如今虽然又有了冒头之势,但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不足为惧。至于陛下的偏爱,那就更没有保障了。” “陛下本就多疑,等到年纪上来,只怕连最亲近的人都逃不过他的疑心。待二皇子长大成人羽翼丰满,身后必然会有一大批支持他的臣子追随。届时放在陛下眼里,二皇子就不是他的儿子,而是威胁到他皇位的人。” 同时再反观李晋泽,身后有一整个东宫班子为他出谋划策,就算周民青死了,他留下的势力还在,周家人还会一如既往的支持他。再加上他是名正言顺的储君,这就意味着哪怕是中立的大臣,一般情况下还是会默认偏向他这一边。 这么一通分析下来,按理说,李晋澈几乎没有与李晋泽抗衡的实力。 然而周民青的神情却是严肃起来:“若仅仅是以上这些,二皇子根本不足以成为殿下的对手,但如今殿下须重点小心另一个人——方子归,他马上就要被起用了。” “……方子归?”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李晋泽有些陌生,回忆了一下道:“我想起来了,方子归是国子监祭酒,好像是景丰五年的榜眼,据说原本是在翰林院做事,后来不知怎么去了国子监坐冷板凳。” “你说得不错。”周民青缓慢点点头,“不仅如此,方子归还是当朝首辅方述的独子。此人能力出众,入仕时又很年轻,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陛下对其存有磨炼之心,当年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事,调他去了国子监打磨心性。” “不过在老臣看来,方子归有能力归有能力,却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相反他野心不小,为人睚眦必报。这些年看似在国子监默默无闻,实际上他早就和二皇子暗通款曲,预备借皇子之势重回朝廷权力中心。” 李晋泽脸色微变:“老师的意思是……方子归将要支持老二?” 周民青苦笑一声:“怕不是将要,而是已经支持了好些年了。当年方子归因为被牵连进科举舞弊案里,从前途无限的翰林清贵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国子监教书匠,正是失意的时候。” “恰逢此时刘家父子赌债的事情被揭发,陛下雷霆大怒,贬了刘家不说,还按下了二皇子去文华殿读书的章程,将他彻底丢往了国子监。两个失意人凑在一起,岂不正是抱团取暖,惺惺相惜?” 李晋泽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脸色渐渐难看起来:“一个是受偏爱的皇子,纵一时冷落,随着年岁的增长,必然还是要出现在朝廷中央;另一个是势力雄厚、前途远大的年轻臣子,哪怕是坐冷板凳,凭着家里的人脉关系,早晚也会回到权力中心。” “二人既是互相帮助,也是互相利用,都想借对方的力让自己走得更高更远。更别说方子归还是方述的儿子,他要支持老二,方述肯定不会跟他唱反调,整个内阁都难保不会被他影响……
第五百零二章 临终嘱托(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