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沈砚在追捕匈奴王的途中下落不明,京中人人自危,宋令枝亦是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昨夜梦中惊醒,梦里的沈砚浑身是血,身后白骨堆积如山。
宋令枝再也睡不着,睁眼到天亮。
宋老夫人温声宽慰:“陛下那你不用担心,边关路途遥远,兴许他这会子已经……”
“我知道。”宋令枝垂首敛眸,她声音轻轻,“祖母,他答应我会平安归来的。”
落日映照在宋令枝脸上,宋老夫人凝望宋令枝半晌,终点点头:“你能想通就好,祖母只是担心……”
一语未了,倏然见白芷步履匆匆从宫门口跑来,惊慌失措。
“娘娘、娘娘!边关来信了!”
……
半月后。
铜镜通透空明,映出宋令枝一张姣好的容颜。
螺黛握在手心,宋令枝手持靶镜,望了又望。
镜中女子薄粉敷面,冰肌莹澈。
宋令枝细细端详自己半晌,终觉不妥:“白芷,你过来瞧瞧,可是我昨夜睡得不好,怎么眼下青黛这般重。”
白芷眉眼弯弯,笑着道。
“陛下今日凯旋回京,娘娘睡不着也是人之常情。”
话里话外,都不曾反驳宋令枝的话。
宋令枝大惊:“那可不行,快快取我的簪花棒来。”
她小声嘟哝,“听说匈奴王献了十来位美姬……”
白芷捂唇笑出声:“娘娘说的哪里话,陛下心中向来只有娘娘一人的。”
宋令枝双眉皱紧:“可我听闻,匈奴女子奔放大胆,还天生自带异香,能歌善舞,歌声如黄鹂空灵。”
白芷轻声笑:“娘娘放宽心,陛下不是那等子眼皮子浅的人。”
宋令枝将信将疑,转首凝望镜中的自己。
云堆翠髻,满头珠翠。
许是这些时日提心吊胆,宋令枝憔悴不少,身影清瘦。
巴掌大的一张小脸白玉无暇,簪花棒倒在手中,捻碎的花粉扑散在眼下,也挡不住脸上的苍白。
宋令枝一双柳叶眉轻蹙,终还是看不惯,重新梳妆。
折腾半晌,终从明枝宫离开。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乾清宫行去。
夕阳西下,日影横窗。
廊檐下宫人悄声侍立,遥遥瞧见宋令枝前来,忙忙上前福身请安。
宋令枝款步提裙:“陛下可在殿中?”
“在、在……”宫人语气结巴,支吾着拦下宋令枝,“娘娘,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入殿。”
白芷冷声呵斥:“大胆,竟然连娘娘都敢拦?”
宫人俯首跪地:“娘娘,奴婢不敢欺瞒娘娘,真的是陛下、是陛下……”
宋令枝厉声:“陛下回宫后就一直在寝殿?”
宫人连声应“是”,声音颤颤巍巍:“陛下在浴池,只让人将匈奴王送来的……”
话犹未了,宋令枝已然越过人,曳地长裙拖拽着日光。
沈砚的寝殿近在咫尺。
宋令枝脑中乱哄哄,耳边只有宫人未尽的那句。
匈奴王送来的……
传言匈奴王为向沈砚求和投诚,特向大周献上了十来位美人。
殿前无人垂手侍立,宋令枝脸若冰霜,用力往前一推。
宋令枝身影越过缂丝屏风,浴池白雾氤氲,隔着重重金玉珠帘,隐约可见水雾缭绕。
“沈砚,你怎么敢……”
珠帘甩在身后,颗颗珠玉相碰,发出清脆声响。
水雾升腾,袅袅白雾模糊了视线。
入目所及,只有沈砚一人的身影。轻薄寝衣笼在肩上,水声潺潺。
浴池空透,一览无余。
除了沈砚,再无他人身影。
满腔的兴师问罪哽在喉间,宋令枝别过脸,气势不知不觉弱了两二分。
“你怎么敢、敢让人拦我的?()”
浴池水声荡漾,少顷,也不见有人应答。
宋令枝不得已,只能转首。
视线不偏不倚和沈砚撞上。
耳尖如淬了血珠子,眼睫飞快扑簌。
池中人还是和离京那般,面容白净,一点胡渣也不见,半点也不见行军打仗的沧桑。
宋令枝狐疑:你怎么……㈢[(()”
“过来。”
低沉的一声落下,顺着白雾飘至宋令枝耳边。
宋令枝提裙,缓慢踱步而去,一双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在殿中四处逡巡。
沈砚低声勾唇:“找什么?”
宋令枝目光终回至沈砚脸上,眼中闪躲,她还是对那些美人耿耿于怀:“不是说,匈奴送了好些东西……”
沈砚面上淡淡:“在那。”
不大不小的黄花梨锦匣,抱在怀里沉甸甸的。
宋令枝好奇抬眸:“你让宫人送来的,就是这个?”
锦匣打开,竟是一身珠光熠熠的珠衣,其中点缀着珠石。
鸽血色宝石嵌在中央,宋令枝面露不解:“这是什么?这么短,怎么和我的心衣好像……”
声音越来越低。
对上沈砚一双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