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更生气了, 转头又回会议室随机挑幸运儿进行游戏——”
半小时后。
早川纱月站在分部的楼下,感觉顶层会议室里的惨叫声都快要响彻整栋楼,将这栋大厦原地变成人间炼狱了。
电话那头的人不客气地发出了嘲笑声, 明明是委托她查情报, 现在支付报酬的时候却一点也没有负债者的自觉,反倒肆无忌惮地嘲讽债主:
“不然呢, 猫猫,你该不会是真的想跪下吧?”
“怎么可能?”女生反驳道, “他本来就不喜欢我不顾自尊讨好他的样子,而且他也不会想看我的那种场面, 就算他真的气昏了头,想让我下不来台,那我只会考虑一下……”
“嗯?”
“考虑一下屈起手指, 给他表演一个手指舞下跪。”
“……好土。”
太宰治发出了极度嫌弃的声音, 并且忍无可忍地说道, “决定了,我这就去抢.钱给你支付定金,别再给我讲这种恶心的故事。”
“别啊,”猫猫极致挽留:“被恶心死也不失为一种新型死亡方式嘛。”
“我拒绝。”
听见太宰治斩钉截铁的回答。
早川纱月不得不拿出杀手锏, “好!定金免费!我把你要的关于武装侦探社所有成员从诞生那一刻起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一切痕迹都给你事无巨细地查到!作为交换, 你帮我出点主意, 你旁观者清,又明白人性,帮我一次吧, 太宰。”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下来。
然后啧了一声。
“纱月,”他说,“你还要为这个男人付出多少啊?”
她沉默了片刻。
“其实是想放弃的, 在他跟我说不结了的时候,我想着要不干脆就算了,这段关系本来就是他一个人在吃爱情的苦,他只要远离我就什么烦恼都不会有了——”
“可是他那么生气也没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我又觉得我都已经付出这么多、让他为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就这样向自己过往的阴影低头,不就代表我自己放弃自己了吗?”
“我也不是单纯为了得到他更多的爱或者别的什么,才在这里绞尽脑汁地想解决方式,我只是想要竭尽全力地试一次,我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二十多年,终于才换一条更想走的路,就算最后我和他没有在一起,我也不想是因为上一条路的阴影,才导致我下一次尝试的失败。”
“我绝不要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她忽然间说出的大段内容让太宰治安静了好一会儿。
然后她听见了电话那边零零碎碎的掌声。
“这不是想得很清楚吗?”
太宰治轻飘飘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因为嗓音音质太好,如今有种难以形容的失真感,让人觉得像开春的阳光,照着就恍惚以为有温度。
“既然连失去都不惧怕,你还有什么可以恐惧的?”
他说,“听好了,猫猫,这些话我只说这一次——将他当作浮木,把他当作救赎,因恐惧想要抓住他,只会让你在这片海里淹死得更快。”
“即便你过去如何憧憬他,但将你自己从水里拉起来的人,一直都是你自己,如果想不明白这点,你终究会重新掉回那片肮脏的水池里。”
“在学会爱他之前,先学会珍惜自己。”
“这才是走向你想要的道路终点的唯一真理。”
……
早川纱月第一次从太宰治那里听到这么不符合他过往性格的话。
可这是她第一次觉得。
这笔交易没有定金也很值。
因为她终于想清楚了一件事,值得被别人爱、被别人尊重的前提,是先被自己尊重,被自己深爱——
她是以什么吸引云雀的呢?
以她的勇气、坚定、成长和毅力。
这些是她为了抵抗过往生活里的风霜,后天坚硬长出来的漂亮叶片,是小薄荷迷人的盔甲,也是她肆意生长到今天的底气。
她喜欢这样的自己吗?
比起曾经弱小的、小心翼翼察言观色的、不择手段只为偷到别人宠爱的那个早川纱月。
喜欢。
太喜欢了。
虽然武力比不过云雀恭弥,玩弄人心比不过太宰治,也没有白兰那样忠诚的手下,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小薄荷坏了根,不也凭自己的本事长大了?
虽然先天不足,可是后天成长到这种程度的她,如果遇到小时候的自己,一样可以成为那个自己所憧憬、所崇拜的存在。
这就已经足够了。
她真的很优秀。
她可以配得上那座富士山,她也已经登到了山顶,她是凭自己的本事将这些风景收入眼中的。
她可以永远是自己的底气,因为她从生下来时就拥有的宝贵财富只有自己,而这个财富永不附庸任何人,也永不被任何人夺走。
或许这就是她不喜欢婚姻的缘故。
不喜欢结婚。
也不喜欢孩子。
不喜欢从属于别人,更不喜欢将希望压在一个未知的、不知怎么成长和变化的另一个人身上,她这口井里还没能蓄更多的水,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