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看到了一个和平时不太一样的羽仁彻。
他眼中的羽仁彻是个高傲的人, 仿佛生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胆怯、自怜,孤高得像在寒夜中屹立不倒的雪梅,孤芳自赏, 不屑于他人的品鉴。
每个看到他的人,褪去了年龄这层天然的滤镜之后,都能看到他骨子里傲然的身姿,无论身处在什么样糟糕的环境里, 都能冷静而从容的走出来。
与这样的人站在一起是需要勇气的,稍微表现出一丝弱势就会一溃千里, 再也不能在他面前维持一腔平常心。
但他现在却看到羽仁彻略显狼狈的模样。
因为太过惊讶,全身的温度反而像是被抽空了一般, 脑子里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是因为我吗?
羽仁彻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太宰所在的警署,气息微微凌乱, 不需要扫视全场, 黑色的瞳孔就精准的对向坐在长凳子上的太宰。
还不到能用少年来形容的年纪,纤细瘦弱的男孩坐在凳子上, 打着石膏的左手架在胸前, 刺眼的白色让羽仁彻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的周身盘旋着一种让人下意识想要回避的气息,会觉得靠近此时的他, 就跟触摸到明火那般会被烫伤。
就跟羽仁彻眼中的太宰,与他人眼中的太宰是不一样的。
在太宰眼里, 一靠近就会被灼伤的羽仁彻,却显出几分脆弱。
“治君。”
羽仁彻走到他身前, 无视了坐在旁边欲言又止的中也, 和面带兴味之色的五条悟。他的瞳孔里印入了一张稚嫩的,两颊带着婴儿肥的脸。
脸的主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沉寂得不像是个活人。面无表情的, 空洞的眼眸,无法想象这样的神情会出现在一个年仅11岁的孩子脸上。
在羽仁彻到来之前,太宰还能一嘴战二雄,等看到他之后,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换做是其他人处于羽仁彻的位置,估计会因为这种前后对比的变化而受伤。然而羽仁彻却不同。
明明是怎么都无法跟乖巧搭上边的模样,竟觉得面前的同居人前所未有的温顺。就连放在他发顶轻轻揉搓的手心,不仅没有被拒绝,还能感觉到被依恋的,蹭动的触感。
依赖之中,还带着一丝委屈。明明没有落泪,却觉得对方此时在哭。
“好疼。”太宰微微提起打了石膏的左手,用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说着。“他在高速行驶的摩托车上,把我扔出去,沥青路的石子刮过我的手、脚和后背,撞在了栏杆上。”
“啊,我在电话里听警察说过了。”羽仁彻的语气堪称冷漠。
但这种冷漠,反而让太宰有了更多的谈兴,他嘟着嘴唇,耷拉着眉眼,像找到靠山一般的撒娇着,“呐呐~要给我报仇哦,实在是太痛了,伤口进了碎沙,护士小姐也很粗暴,洗伤口的时候痛得我都要哭出来了。果然,还是最讨厌痛了啊~”
羽仁彻眸光一顿,不合时宜的轻笑出声:“啊,我知道了。”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太宰在他面前说‘讨厌痛’,倒是听过他在森医生和中也面前嚷嚷着这样的话。他知道太宰在他面前总是会有所保留,像个热爱戏台的演员一样,矜矜业业的表演着不同的曲目。
可就是这么一个狡猾的小子,却是他在这个世界结下的第一份,也是最重要的缘。
虽然口头上威胁过对方会打断他的手骨腿骨之类的,但其实除了第一次的时候,羽仁彻在之后都未曾动过太宰一根手指头。
有些人会因为惧怕疼痛而屈服,但在太宰这里不适用。如今,倒是有些庆幸于自己之前对他的纵容。
若是要再多见几次他这副样子,羽仁彻觉得自己都要按捺不住脾性了。在经历过天元的挑衅之后,太宰又出了这件事,要不还是去学学占卜吧,看看他们羽仁家是不是近来运势不太好。
警察看到来的是个未成年的小孩时,还有些皱眉。在电话中声音听着有些失真,要将那个稳重而冷静的声线与面前这个都没他腰高的小孩子重叠在一起,有点难。
他伤脑筋的说:“你们有其他能来接的人么?我是说,成年人,监护人,家长这类的。”
“跟我说明就行,进来的是三个人,却只叫了我一人来,我总不能愧对这份信任吧。”羽仁彻脸上带着惯常的微笑假面,语气里带着无法拒绝的强硬。
警察咽了一下,明明早就习惯于应付各种各样的人,却在对着羽仁彻的时候,反而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把原因归咎于自己最近太累了。
反正横滨市警人手不足,一人当两个人使用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新闻。
中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因为森医生今天很忙,就没有叫他过来。”
五条悟则是坐没坐相的瘫软在靠背上,看起来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又或者是神游天外。
中也觉得把羽仁彻当家长这种事也不能怪他,谁让太宰的理由让他无法反驳呢。比起在非法边缘疯狂试探的黑医,还是羽仁彻更可靠一些。
可能是对方身上家长的气息太过雄厚吧。
这次事件说来也简单,并不复杂,那名人贩子早早就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