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睡吗?”
许长久沉默了一下,才低声说:“没有,我父母生下我之后感情一直不太好,在我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们之间也不亲近。”
芮蕤一顿。
对她来说,幼年时四处漂泊,在贫民窟和垃圾堆里辗转长大,能好好活着都是奢望,而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
许长久有父母,即使离异,也已经比她强上许多,但她的人生是不正常的成长环境使然。
她并不觉得,因为父母离婚而伤心,会在她这种人生经历下被衬托成一件小事。
她依旧会为许长久而难过。
因为每一件他人眼里的小事,放在特定的人群身上,或许都是灭顶之灾。
对于许长久这样在和平世界正常长大的人来说,这大概是一个无法克服的心理障碍。
她正斟酌着语气,许长久已经笑出了声:“是不是被我的语气吓到了?我故意的啦,每次跟别人这么说,人家都以为是踩到我逆鳞了,特别小心翼翼。”
她拍了拍芮蕤的手臂:“其实这件事没什么的,小的时候过不去,但是现在的我根本就不在意,如今说出来也已经很坦然了。”
芮蕤摇了摇头:“不,无关你在不在意,但是如果你想说什么,我随时愿意倾听。”
身旁静了静,又开口:“小芮啊,你怎么这么好,我要不是性取向正常的话,简直要忍不住爱上你了。”
她又想了想,狠下心来:“其实实在不行的话,性取向好像也不是不能变。”
芮蕤笑了笑,知道她是在开玩笑。
“好了,不说了。”许长久的手紧紧贴着她的胳膊,晃了晃:“都凌晨了,我困了,咱们赶紧睡吧,还不知道郑重明天要怎么折腾人呢。”
她说完就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于是芮蕤也闭上了眼。
但或许是先前已经睡过一觉了,本就觉少的她现在丝毫没有困意。
手臂上的胳膊一松,一旁的许长久很快就沉沉睡去,发出了细小的鼾声。
她听着这有节奏的声音,缓缓仰面,看向屋顶。
尘封的记忆被封疆一句话勾动,就像埋藏的一坛酒,封口开了,就无法再酿下去了。
她从来没有刻意回避这段记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少会想起。
已经适应了黑暗的视线中,突然闪过某个场景。
花园里,一个面容冷峻,全身是伤的少年从地上爬起来,刚好抓住了她的裤角——那是她跟封疆第一次见面,两人都是十多岁的年纪。
身为皇室丑闻的产物,他的不受待见顺理成章。
那时的他阴郁而冷漠,她也好不到哪里去,被同龄人叫着小怪物。
当两只小怪物碰到一起,就很难形容两人之间的关系。
芮蕤现在才恍然察觉,她几乎不记得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笑了。
只是后来,少年时期一别经年,当再一次见到他,他就已经是现在这副轻佻懒散的样子了。
不过再重逢时,两人的立场已经完全对立。
她与他同时体会人情冷暖,但他比她早一步开始反抗。
思绪收回,身旁的许长久睡得也不安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吓到了,眉头一直紧锁着。
这与往日的她不一样。
看上去格外粗神经的她,按理说不会被屋顶的几道脚步声吓成这样。
芮蕤的手指轻轻将她眉宇间的皱褶抚平。
随后就这么半梦半醒,倒也勉强睡了过去。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棱照射进来,芮蕤被准时的生物钟叫醒,睁开了眼。
旁边的许长久还睡得正香,她轻手轻脚下床,极快地洗漱完,出了门。
到了一楼,她先去倒了杯水,仰头喝完,余光看见桌子上有什么白色的东西。
她瞥了一眼,发现那似乎是一个信封,又收回了视线。
在这里,没有人会给她写信的。
随后芮蕤出去跑了一圈,平日里总会偶遇封疆,这次倒是没有遇见。
等拉完引体向上回来的时候,木屋里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起来了。
第一次住在这种简陋的小木屋里,还算是新奇,按理说会认床或是睡不着,不过因为昨晚大家都是含着几分醉意入睡,所以睡得很死。
蔺泊洲走到芮蕤身边,倒了杯水,沉声询问:“昨晚睡得好吗?”
她一直清醒着,其实并不好,但芮蕤只是颔首:“还不错。”
蔺泊洲喝完水,将杯子放了下来,在远处的流利台上看到了一抹白色,他仔细看了一眼。
郑重看着监控器,搓了搓手:“芮蕤当做没看见也就算了,他这下应该确实发现了吧?”
下一刻,蔺泊洲就淡然地转过了脸。
信封上没有写他的名字,看别人的信件可不礼貌。
画面外的郑重一愣:“他肯定是看见了的吧?为什么不拿起来看??”
画面里,芮蕤正要走,封疆却也朝这里走来,蔺泊洲见到来人,眉头及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不过这次,封疆没有叫出那声泊洲,而是与芮蕤两人难得心平气和地打了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