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翾也知道这个道理,没再劝什么,家里来的客人多,一群人在那边嗑瓜子边聊闲天,长辈们自己已经创造不出什么话题来了,所以大多聊天的中心话题还在这些小辈身上。
什么这家儿子定亲了、那家儿媳有孕了、谁家闺女要出门了……
孙老太和沈云一边陪聊一边给客人上吃的,忙得不行,祝莲是客人,祝翾是远归的未嫁姑娘,所以还能稍微消停些,能够在一边坐会。
祝莲突然有点庆幸地对祝翾说:“谭家来往的亲戚少,以前觉得不好,现在倒省了我麻烦。我婆婆和她姐妹们要说体己话不要我碍眼,不然亲戚一大堆,我过年都得耗在人家迎来送往,哪里还有功夫回来看看?哎。”
祝翾听了有些很不是滋味,但是祝莲很快也笑不出来了,客人们听说她出嫁有两年了,就很自然地问她有没有孩子,祝莲平静地摇了摇头。
孙老太就赶紧在一旁说:“我大孙女婿是读书人,要准备考试了,没心思生孩子。”
祝莲不说话,客人里有刚生了孩子的妇人,人家听说祝莲没有生养,就很好心地借自己孩子给祝莲抱,祝莲手脚无措,她根本不想抱孩子,但是对方很热情地说:“沾沾孩气,你就能怀上了。”
祝翾就看着祝莲局促地抱了一下孩子,沾了一下“孩气”,除了她和祝莲,大家见了此景都满意地笑了,几位生育过的妇人都在祝福祝莲。
这个说:“等你相公考完了试,你和你相公明年保准能够怀上。”
那个说:“生个双胞胎都说不定呢。”
叽叽喳喳的,祝翾听得烦,但是这却是这些人真心以为好的话。
祝翾就表现得宽和些,开始陪聊了,终于将话题引到了自己这里来,这些人当然更好奇更感兴趣祝翾,但是却不敢直接讨论,现在祝翾开口了,他们又都围着祝翾聊天。
因为祝翾境界已经和大部分人都不一样了,所以他们很自觉地没用自己的见识去直接议论评价祝翾了,都是真心夸祝翾好看聪明的话了。
但是祝翾也被迫抱了孩子,还不止一个,这倒不是为了让她沾“孩气”好生育的。
而是这些人也坚信祝翾一个村里的孩子能够出人头地,定然是因为身上有常人所没有的大气运,他们是希望自己孩子能够沾一沾祝翾身上的“文气”、“仙气”。
祝翾抱了好几个小孩子,又被一群稍微大一点的小孩子排着队摸了袖子,渐渐无奈。
等客人终于散去,祝莲与祝翾坐在一块,祝莲说:“好久不回来一趟,真是不习惯。”
祝莲朝祝翾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你是为我解围,其实这些话一直有,在外面少些,一到家就经常听到,我听惯了。”
祝翾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祝莲又继续说:“之前还觉得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在家这边待不够,现在倒突然觉得待得已经是差不多了。”
“嗯,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应天去。”祝翾说道。
祝莲初二在娘家宿了一夜,到了初一大早还是起身去婆家了,沈云舍不得她走,想要挽留她再在家里过一天。
祝莲自从出嫁之后在这边过夜的日子屈指可数,她又是要回应天的,到时候更加看不到人,这回她回来沈云都觉得没看够大女儿,她不像祝翾,一回家,时间就完全在祝家。
都说女儿出嫁了舍不得娘家,可是沈云觉得她现在有点更舍不得女儿。
祝莲说:“我在家待不了几天的,本来就是回来看护婆母的,要是全在这边,也不好。”说完她就起身又自个走了。
到了初四的时候,村口芦苇荡那撑船的张阿公被人发现一个人死在了自己船上,被发现的时候身子都僵了,张阿公因为战乱孤身一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一直都很硬朗,祝翾这次回来还是张阿公在撑船,那时候一点都看不出要死的迹象。
张阿公和祝老头孙老太是一辈人,年纪差不多,于是祝老头听说了他的死讯,很惋惜地唏嘘道:“初二串门的时候,我还去找他喝过酒呢,那时候看着一点事都没有。”
孙老太也说:“好不容易活过了一年,平时看着也硬朗,没想到……哎,还是到了和阎王爷抢岁数的年纪,我也不知道还能多留几年了。”
祝葵在一边听了,忙跑过去说:“呸呸呸,老言无忌,大母长命百岁!”
她这句话把两个老人因为年龄郁结的心情给弄得疏朗了些,两个老人都没有那么伤感了,开始讨论张阿公的丧事,孙老太说:“他全家都死绝了,治丧怎么办?”
祝老头说:“这倒不至于没有体面,咱们村里的人谁没有坐过他的船,能帮的都会帮的,老张早就买好了棺材,张姓又是咱们这一带的大姓,和他沾亲的那几个张也会稍微帮衬着入土的。”
祝翾也有点伤感张阿公的离去,她还记得自己在张阿公船上摸藕吃莲蓬的童年,记得自己在船上玩水的过去,她之前每次离开家都是坐张阿公的船,时间这般无情,不是只有她会长大,老人也会老死。
到了初五,祝家全家都去送了张阿公入土,张姓几个稍微有钱的主持了他的丧礼,其他乡亲都稍微帮衬了些,张阿公的丧礼很简朴,丧席也简单,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