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尊卑有别,崔兰儿怕是怕,却依旧坚持心中的想法,奴才就是奴才,主子想做什么奴才天生就得受着,位份高的本就比位份低的高个一等,训个几句怎么了,又没有对她们怎么样,否则要这品级的意义又在何处。 孔茵茵暗暗感伤,这话她深有感触,她一路以来都在饱受他人的欺凌,若是她们肯好好对打她,她也不必过得那样艰难…… 扫了一圈,莲花目光落在孔茵茵身上:“孔常在,你快出宫了,今日你教我一场,又替我拦了一拦,这些我看在眼里,现下有一言予你,听不听随你。人生百态,各有所难,自己能立得住才是根本,否则便是出了宫也是一样的,望你日后好自珍重。” 孔茵茵心头一震,呆立当场,心中翻起滔天波澜,在宫中是人都能踩她一脚,这样的日子过够了,她的确怀抱着出了宫便是过好日子的想法,对宫外的日子充满了希冀,只是……真的会如此吗? 把话说完,莲花遂不再看她,奶奶说佛不渡扶不上墙之人,她做了自己能做的,想教孔茵茵硬气一回,但……剩下的得靠孔茵茵自己了。 好吧,佛不渡扶不上墙之人这话是她自己加以理解编的,原话不是这样的。 第一回她请齐嬷嬷教她针线的时候,齐嬷嬷教了一上午,用完午膳后便直接溜了,留了一句高深莫测的话来,那句话好像是“佛不渡人人自渡”,总之意思就是得自己努力才行,靠谁也不成,那她理解成要是自己自讨苦吃佛也管不了应当也是成的。 莲花这句话其实是把齐嬷嬷的两句话,给硬生生掰扯到了一句上。 那一次齐嬷嬷教她针线活,教得身心俱疲,觉得莲花的针线活真是一滩烂泥,呼上去又掉下来,于是用完午膳后,在莲花提起下午的学习计划时,齐嬷嬷很委婉地表示“佛不渡人人自渡”,意思是针线活这事需要悟性,让莲花自己悟,她教不了。 莲花当时听得似懂非懂,在她思索之时,她耳朵尖,听到外头齐嬷嬷跟胖丫两人慢慢走远的交谈声,齐嬷嬷就说了一句“造孽啊,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到了针线活却……唉,罢了,让小闺女烂泥一般的针线活儿在地上趴着吧,实在扶不上墙……” 于是她这么前后一琢磨,就把两句话给揉成了一句,成了佛不渡扶不上墙之人。 面对还想求饶辩解的崔兰儿,她双手一摊耸耸肩,撂下一句“你们起来吧,方才你们也瞧见了,此间之事已去禀报德妃娘娘,姐姐如今管着宫务自有章法,求我已是无用,该如何便如何”,算是料理完这摊事儿。 崔兰儿大为后悔,悔的肠子都青了,莲花要私下解决为崔兰儿出口气时,她明面顺着,却口服心不服,句句顶撞,丝毫不觉有错,但如今莲花要公事公办时,她又想十分后悔之前怎么猪油蒙心,让孔茵茵推两下算什么,便是给孔茵茵跪下都使得,但晚了。 贾答应怔怔地起身来,不再说话,似凝神思索,与来时的气势凌人与曲意逢迎已是不同。 崔兰儿眼神闪烁了一下,咬咬牙重新跪着不动,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小吉子双目锐利地看了她一眼,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由崔兰儿挑起的是非暂且告一段落。 整个后宫经过皇帝和徐德妃的共同整顿,尤其赦了一批宫人出宫后,这后宫清净了许多。 往来千秋殿布置的宫娥太监,有认出莲花来的人,都暗暗吃惊,不自觉多看几眼,不过这些人大多老实本分,看过也就看过了,并不来回打听什么,也不往谁处传递消息。 多亏了贾答应那好大的一嗓子,在附近听闻风声的主子,都亲自动身准备过来。 来的最早的是赵美人和周常在。 她们二人早早便相约来千秋殿逛,听到声音那会儿,正在花灯廊上解谜题,解的不亦乐乎,听到贾答应的隐约尖叫,她们相视一眼心思各异,当即抬步就往那方向走,路上叹息几句,皆说多日不见莲妹妹,十分关切,要过来看看。 等她们来到时,见到眼前的情景却有些发懵,只见崔兰儿直挺挺跪着,仿佛受了天大委屈,倔强地不肯屈服,贾答应恭立在旁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还有一个陷入呆滞状不常见的妃嫔。 不远处她们最关注的莲花,此时正兴高采烈地在投壶那处,兴冲冲地问投壶的小太监要金瓜子,说是投壶中了,身边的宫女太监围在左右,面有喜色地说笑,而投壶的小太监一个拿金瓜子,一个拿羽箭,个个和颜悦色跟着说笑。 两边情景天差地别。 周常在和赵美人惊骇地发现传闻中出事的人,不仅面色红润精神十足,且一阵子不见,容貌更胜从前,肤若凝脂,颜如渥丹,一颦一笑皆显俏丽风华,即便见惯了美人的两人也不由暗暗惊艳。 掩下惊艳与骇色,她们不约而同第一时间望向莲花的肚子,见到宽大的宫装随着摆动隐约露出隆起的轮廓,又是陡然一惊。 周常在先是升起快意之感,只要一想到贵妃知道后的反应,她便控制不住想拍手叫好。 但慢慢的,心思转过弯来,她心念急转,面色开始发生变化,前后一联系,已然是想通了前后的关节,这是万岁爷的计中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