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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八月,二人终于行至越州境内,这里偏安大齐国边缘,又靠近海,未受过大规模战乱侵害,到处青山绿水金色田野,风景很是秀美。晏潆潆第一次回老家,很是喜欢这里的风光,路途所见风土人情,印证了阿耶所说民风淳厚,乡里百姓抱素怀朴,想到以后会独居此地,心中稍稍心安。

她先是按照地址找到老家族地,这里的百姓大多姓晏,都是出五服的亲戚,哥哥们希望她在此地安居,可因着南安侯的倾倒,晏潆潆见着这些族人,心中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负担,转悠了一阵还是离开了。

她又去寻远房亲戚常宗志,是阿娘这边的,曾受了她家大恩惠,这次她也顺利找到了地方,但常宗志全家都搬到了越州城里,老家只剩看护宅院的老仆。

越州城生活成本高,晏潆潆身上没有多少银两,暂时不想去那儿,她在山阴县找了间客栈住下,想在乡野间寻个朴实地方,既可以有点营生,生活支出也小。

她问朗郁何时离开,朗郁面上如常,心中实不情愿,可暂时寻不到什么借口,看她居无定所,便说等她安定下来就走。晏潆潆有他做车夫,出行方便许多,想着他即将离开,便不再多说,亦不再唠叨沿路反复多次的废话,对他没什么用。

这次越州的路程,她多次主动和他挑起话题,屡败屡说,自觉有点儿了解朗郁的脾气,他意志坚定,除非自己改主意,很难说服他,晏潆潆常常说着说着立场都快被他带偏了,经常劝说一场,自己反而会对他的话思考许久,而他像无事人一般对她的话全不在心上。不知他的诡辩术从何而来,晏潆潆有时为他叹息,若他在普通人家,走科举之路定是栋梁之材。

二人在越州各个县下的乡镇转悠,晏潆潆亦委托客栈老板,酒肆茶馆等人流密集处帮着打听,看了许多宅院,总有各种不满意之处。

这天又有人介绍,平水镇上有个老秀才要转让自己的宅院,二人便出发去看。

平水镇依山傍水,统共三条街巷在氤氲缭绕的青峰脚下,清澈的溪水从山谷涌出,蜿蜒绕过半个镇子,还未进镇,溪水石板桥边高大粗壮的银杏树金灿灿的黄叶就映入了晏潆潆眼帘,她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地方。

来到老秀才的宅院,她更满意了,这宅院亦是间店铺,前店后居的格局,店铺临街甚是热闹,店铺后是天井,一棵硕大石榴树遮盖了近半的阳光,红里透黄的石榴这会儿挂满了树枝。天井后是二进的屋舍,还带一个后院,院外便是绕镇而过的潺潺溪水。

老秀才乡下耶娘年事已高又不舍故土,不得不卖了宅院回乡,他平日收几个学生,为人代写书信、契据和诉状,因此店铺很是清净和干净。晏潆潆便觉这营生非常适合自己,不费吹灰之力老秀才的客户们就转移给自己,心里已有了买下的心思。

她和朗郁在宅院里仔细查看,朗郁听到背后一些响动,回头便看到一个虎头虎脑的六七岁男童看着他,穿着身粗布衫子,手中拿着根棒棒糖,脚边还跟着一条黄色土狗,正摇着尾巴蹭着小主人的裤脚。

男童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年轻哥哥,见朗郁面色和气,不禁笑嘻嘻走近了几步,抬眼目不转睛地盯看。

这孩童浓眉大眼,憨憨厚厚,朗郁唇角微弯伸手在男童头上摸了两下。

“哥哥,你真好看”,男童亲昵地靠近了些,笑着问:“你是要和我做邻居吗?”

“嗯,你家在旁边?”朗郁语气和蔼。

男童扑闪着眼睛,指指天井边的低矮院墙:“旁边就是我家,你叫一声牛牛,我在家就能听到”。

“我喜欢哥哥做我邻居”,牛牛心中喜欢,便要把手中的棒棒糖递给朗郁,晏潆潆恰好走了过来,牛牛的视线转到了她的身上,手停在了半空。

这个姐姐好好看,牛牛看看晏潆潆又看看朗郁,犹豫了一会儿,把棒棒糖递给晏潆潆:“姐姐,给你!”

朗郁笑起来。

“姐姐,你是哥哥的媳妇吗?”

晏潆潆尴尬地摇头。

“你们不能同时做我邻居吗?”牛牛很是不甘心,“我家都住着三人!有时还住六人!”

朗郁的笑容微不可查地收了收。

“嗯,每家都不一样的”,晏潆潆随手摘了个饱满的石榴塞给牛牛,牛牛小尾巴般跟在了她身后。

晏潆潆和老秀才商量起了价格,老秀才开口一百两,晏潆潆头摇得似拨浪鼓,央求便宜些,老秀才便问晏潆潆的出价。

晏潆潆不好意思地报出五十的数字,她浑身上下不超过二百五十两,还不知做什么可维持生计,实在买不起贵的屋舍,而且这里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镇子,她已看过好些宅院,一百两有点高。

“八十,不能再少了!”

“我只能承受六十”。

二人僵持了会儿,没有人让步,晏潆潆心中难受,她虽喜欢,但得为长久考虑,垂着头慢慢走向门外,老秀才也没有挽留的意思。

牛牛跟着晏潆潆,拉拉她的衣角:“姐姐,你不买了么?”

晏潆潆已走到店外,她抿了抿唇,遗憾地看着牛牛:“姐姐没那么多钱”,手中的棒棒糖便要还给他。

牛牛眼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