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咯咯大笑,反手将水珠弹到小霜脸上,小霜抹了一把脸,露出一个淡淡的笑。皇后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欢喜。
李淮洗好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从桌上的四碟果子里抓了一大把撺在手心,扬起头,一颗一颗地往嘴巴里丢,他深谙此道,一颗也没掉到地上。
李凌冰抬起头,忍不住开口:“弟弟,书要装进自己肚子里才有用,圣人以后过堂问你书,难不成还叫他严止厌替你答?芝麻汤圆咬到嘴里,迟早要露馅儿。再说了,谁又能帮你一辈子,特别是他严止厌,心思缜密,阴沉不定,是最靠不住!”
“我不同你说这个。我知道,你看不惯严止厌,同他有过节。”李淮去抓枣吃,嘴里一边咔咔咬着脆枣,一边道,“我觉得他这人不错,人聪明,讲义气,不多话,挑不出什么刺。若真要说他有什么不好,就是不会骑射,哦,对了,武艺也差,弱得像只小鸡仔子,谁都能欺负他。”
“谁同你说,我看不惯严止厌?”李凌冰不悦地皱眉,又是什么人在人背后嚼舌头。
“他自己说的,姐姐,”李淮吐了枣核,满是期待地对上李凌冰的目光,“你和我说说,你和他结了什么仇什么怨?他这样一个文雅的人,你有什么好和他置气的?我自己问他,他不肯告诉我,只能你来说了。”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问,问多了晚上梦魇。”李凌冰埋头,恶狠狠道。
“姐姐!你什么时候成了大人?你比我大不了多少。”李淮提高嗓音,不依不饶,“姐姐,你说嘛!急死我了!”
“好了,淮儿,别烦你姐姐,”皇后柔声说,一边抚摸李淮的头,一遍给他擦嘴,“别再叫姐姐,要尊称太真,她已经不是俗世里的人了。”
李凌冰幽幽一句:“母后,你也不管管淮弟,都宠坏了。严止厌替他代笔,张检讨一日看不出来,十日,百日,千日,还能看不出名堂?日积月累的,书都读到别人心里了。”
皇后捧起李淮的脸,“圣人问过你的书吗?”
李淮回答:“张检讨给父皇呈过我的课业,他们都没看出来,父皇还夸我的文章写得好呐。”
皇后闻言一笑,轻轻道:“如此……便好,读书的事也不急在一时,越急越学不进去。”
李淮得意得用目光刮了李凌冰一眼。
李凌冰恨啊!
皇后永远如此,一切以圣人喜恶为自己喜恶,目光也未免太短浅了。这样下去,李淮怕又要走上辈子的老路,比之蜀地的阿斗,好不到哪去。
知道言多讨嫌,李凌冰也就不言语了,埋头绣花,心里却是长长一叹。
上一辈子,李淮是皇后丰盈羽翼下的蛋卵,长姐遮风伞下的雏鸟,从不知朝局凶险,人心叵测。有些人,以为这世间没有恶,一切都有如沐春风之感,他们被保护得太好了,一直被温柔以待,以至于纵逸酣嬉,这样的人一旦遭遇变故,毫无招架之力,一弹指,就被打入地狱。
李淮是春日里的飘花,离开枝头,以为能凭风直上,却只落入腌脏的沟渠。
上一辈子,他的小命不就是这么丢的嘛!
彼时圣人初丧,太子淮幼,选贤德之臣光王李宜,立为皇太叔,应军国政事,令权句当。后来,李宜把持朝政,凌驾于一切之上。李凌冰与光王李宜有过节。李凌冰与严克联手除去光王,以为李淮终于能够坐稳皇位。谁知,严克成了叛臣,鸩杀李淮,自己称了帝。
李淮想要成为一柄势如破竹的钢刀,还得不断去淬炼,打磨。
李凌冰失神之时,再一次扎了手。
“太真,等血干了再绣吧。”皇后走过来,用软帕子擦干李凌冰手上的血,随后取来绣绷子仔细瞧,看完,眉头微皱,“这是释家卍字符,太真,你绣这个怎么成?佛道不容啊!”
李凌冰不以为然,“圣人又不会真的看我绣了什么的。边疆的战士信奉佛教的多,你让我绣符,他们反倒觉得膈应。”
“改了吧。”皇后一个眼神,小霜已经递上一把剪子,皇后一丝一线铰了绣品,李凌冰几日的辛苦瞬间付诸东流。
李凌冰欲哭无泪,枕在软垫气得满脸通红。
李淮幸灾乐祸地凑到她面前,“姐姐,看起来,不听话的是你。母后把你宠坏了!”
李凌冰狠狠瞪李淮一眼,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
皇后拍拍李淮的背,取来一只南丰蜜橘,纤纤玉指剥开果皮,捏起一瓣,递到李凌冰唇边,哄道:“太真,一会儿母后给你劈丝,陪着你绣。张嘴,有你爱吃的柑橘。”
李淮向前一扑,从皇后手里叼走橘瓣,“姐姐不吃,我吃吧。”
李凌冰侧过身来,赏了李淮好几个栗子,捏住他脸,“小鬼,几日不挨打,就皮痒是不是?”
李淮嘿嘿一笑,“你别嚣张,就知道欺负我这个小孩。你知不知道,今天有言官参你了,说你掏空国库,营造道观。有本事,你骂他们去!”
皇后心中一惊,急忙问:“圣人怎么回应?”
李淮盯着李凌冰,得意地卖了个关子,“姐姐,你想知道吗?求我呀!”
李凌冰将自己的身子躺得更舒服些,不为所动,“谏言就谏言吧,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