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犬井户缔的方向挪了几厘米。
犬井户缔愣了一下:“诸伏……?”
他的音色原本就有些沙沙的,因为是在课堂上的关系,声音压的又低,最后听到的效果绵软不说,听过之后只让人觉得耳朵发痒。
被他这么热切地看着,诸伏景光却一副没听见的模样,甚至捂住了一边的耳朵——装睡的人到底是比真睡的人要难唤醒的。
见他不搭理,犬井户缔“唔”了一声便趴倒在桌面上,歪头看着诸伏景光那双格外出挑的猫眼,耸着鼻子问道:“……在生气吗?为什么?”
“……嘘つき(骗子)。”被磨的没法,诸伏景光瞥了他一眼后闷闷地移开了视线,“画成这样,为什么要骗我说画的很差啊?”
犬井户缔:……?
他盯着自己的“杰作”,上下看了看,正反看了看,甚至举起来透光看了看,还是没能理解诸伏景光的意思。
他垂下眼角,困惑又有些委屈地看向诸伏:“这个哪里画的好了?”
诸伏景光攥紧笔,扭过头来刚要生气,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刚刚看到的那副画,和现在犬井户缔手里举着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打个比方的话,刚刚他看见的是精细化无数遍后的最终成品,拿出去印刷也没有问题的完稿;而现在看见的,是画手在最最最开始,勾勒的无比潦草的示意图。
黑漆漆的一大片,别说夜空、篝火、草坪了,能认出是有构图的画而不是胡乱涂鸦都得靠电波……
诸伏景光手里的笔“啪”的一声掉在了桌上,顺着滚到了犬井户缔的桌前,被他用手臂挡住。
刚刚看到的是什么?是幻觉?还是说他下意识把看过的夜空套进了犬井的画里……?
不管是哪个设想,诸伏景光都觉得不太合理,但更大的问题是不管怎么揉眼睛,犬井户缔现在拿着的画纸上画面都是一目了然的简陋。
“你觉得我画的差就直说好了,我又不是不承认……”犬井户缔垂头丧气地把那支笔放回诸伏景光身前,“我早就说过我画的不行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哪怕还没弄懂情况,诸伏景光也下意识地行动了起来。他心虚地握紧了椅子的边缘,探身过去摸了摸犬井户缔的头,小声安慰道,“犬井只是和大家擅长的东西不一样而已。”
就像飞鸟,游鱼,岩羊那样,有的翱翔于天空,有的潜游于水底,有的在近乎垂直的山崖上来去自如,大家都有自己擅长的事和不擅长的事。
他柔软却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就只是这样而已。”
犬井户缔看着他,舌尖像是舔到了不存在的糖块,漫上了丝丝缕缕的甜意,以至于连声音都软和了几分:“……真的吗?不会觉得我很差劲吗?”
诸伏景光故作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么说的话,我每次玩游戏还都会输给你呢,你也会觉得我很差劲吗?”
“才没那回事!”犬井户缔瞪圆眼睛,一本正经地反驳他,“诸伏比我厉害多了。”
于是两个人面面相觑片刻,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把刚刚的小争执抛之脑后。
*
绘画课后面紧跟着的就是手工课,不过相比起要自带蜡笔的绘画课,手工课就简便多了,用到的黏土和工具直接由狩野老师在课上分发,因此狩野稚也没有特意提起过。
似乎是因为连上的关系,狩野稚连黑板上的字都没有擦去,直接要求他们照着上节课的主题开始捏制。
和仅仅思考了片刻就对着黏土开始工作的诸伏景光不同,犬井户缔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后,专注地盯着手上的手套看了差不多一刻钟,神情严肃地开起了小差。
脱还是不脱呢……
他无意识地弯曲伸展了一会手指,脑子里一会回想起了狩野稚的安慰,一会回想起了九条沙耶的叮嘱。
“不脱下来的话,会把手套搞脏吧?”诸伏景光瞥了他两眼,顺口说道。
说起来,犬井好像很少摘下手套,就算是在室内也一样。明明天气已经差不多暖和起来了……
他突然产生了点好奇:“难道说,你的手套下有什么秘密?”
犬井户缔歪过头,凝视着他思考了一会。
虽然他只是单纯的在思考所谓手套下的秘密会是什么,但诸伏景光被他这么盯着看,脸上笑容逐渐僵硬不说,心里也适时敲起了退堂鼓:“……那个,如果不方便的话……”
……如果是胎记、伤疤之类的难言之隐,他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还是快点道个歉把这个话题混过去好了……
“没有秘密,摘掉也没关系。”在诸伏景光真的出声道歉前,犬井户缔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咬住指尖余留出的空隙,把两只手套摘下来整齐的叠好后有些天然地眨了眨眼睛,“你说的秘密是指什么?”
“……没什么啦。”诸伏景光偷偷看了他一眼,松口气之余心里浮现出了奇异的失落感。
没有想象中的胎记、伤痕,也没有想象中的皮毛,和自己的手一样,白嫩而柔软,是再正常不过的样子。
犬井户缔没注意到他的视线,正低着头,有些生疏地握拳又伸张开,表情有些莫名的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