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里,犬井户缔有些恼羞成怒地甩着尾巴挡住了他的眼睛,同时快速上前,在诸伏景光的脸颊上轻咬了一口,留下半个手表印。
温暖的雪色绒毛之下,满是一路夹带过来的夜风气息,美好到虚幻得有些不真实。
“欸……”诸伏景光摸着被咬到的地方,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起来,“这个就是KIKI说的特别礼物吗?”
明明直到数秒前,他还处在不间断的低烧中,脸颊微微泛红、泛着一种让人忧心的热意,但现在那种病态的潮红已经尽数消散了。
犬井户缔理了理诸伏景光额前被汗湿的刘海,把脸埋在被子上:“嗯、就是这个——”
他像只偷偷摸摸观察着的小猫一样,只露出了半只眼睛,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期待。
诸伏景光读过关于猫科动物的百科全书。这种狩猎成功率相当高的野性猎手,很少表现出天然的亲人,也从来没有被人类成功驯化过,是我行我素的伴侣动物。
但如果它交付了信任——
所以,就算他觉得这举动真的超孩子气,超幼稚……
诸伏景光在心里如此评价道,却也跟着露出了一个孩子气的笑容。他点了点自己的另一边脸颊,弯着眼睛凑上前去:“那这边也要一个好了~”
犬井户缔:“……才不要。”
“欸、KIKI是害羞了吗?”
“没那回事。”犬井户缔推开他的脸。
“嗯……”诸伏景光拉长声音,看见犬井户缔真的露出窘迫的表情后,他又笑眯眯地换了个方向凑上前去,在犬井户缔脸上相同的位置碰了碰。
这是一个满载着安抚意味,只为了表达亲昵而存在的,孩童之间独有的亲吻。
“好啦,我也给你一个。”他捏了捏犬井户缔脸颊两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兽耳,指腹在满是绵密绒毛的温热耳廓上打转,神色里是全然的如坠梦中般的安稳,“辛苦你跑这么远来医院看我了,KIKI。”
“……哼。”犬井户缔盯着他,还是没有甩开他的手。他微微仰着下巴,看上去就像是随口一说,不断在诸伏景光怀里抽动的尾尖却暴露了自己的真实心情,“你什么时候能回去幼稚园?”
“唔……KIKI平常不是说我很吵吗?”
“我哪里有那么说过!”雪色的长尾毛发炸开,几乎蓬成了一个大大的白团子,“我说的是别人很吵……!”
“是这样啊……KIKI很想我快点回去?很想快点再见到我?”
“……不要说的那么奇怪,”犬井户缔扭过头,别别扭扭地斜着眼睛看地板,“只是这里太远了,听不见你的声音,有点不习惯而已。”
——准确来说,是非常不习惯。
不仅仅是缺失的一份心跳、呼吸声,还有看不懂的时钟、回头时缺少的身影、说话时无人应答的寂静。
“嗯——那让我先看看KIKI写了什么再决定吧。”诸伏景光说着,愉快地下了决定。他轻快地拆开信封——这个还是他翻着折纸书教犬井户缔做的,无损拆开当然不是问题。
他抽出由报纸折叠而成的爱心纸条,好奇地抖了抖:“KIKI,这个是什么?”
“啊、是报纸……折纸的时候先拿它试了一下,不小心一起塞进去了。怎么了?”
“你为什么会有之前的报纸啦……上面写了什么?”
诸伏景光的眼神落在报纸的头版标题上,目光所及之处的文字和犬井户缔的回答渐渐重合在一起:“……町内连续诱拐事件。”
犬井户缔:“你很在意这个吗?”
诸伏景光抿紧唇,有些担忧地拧起眉头:“这个的话,之前我也从爸爸那里听说过……”
昭和50年的这个盛夏,雷雨季尚未来临,天神町却已经笼罩在了层层叠叠的阴霾之中。
作为天神町内唯一的一所小学校,尽管天神小学里聚集了绝大部分的适龄儿童,其人数却也不超过两个班,失踪的三名儿童几乎牵住了整个镇子的心。
而因为当地展开的调查毫无进展,据说长野县的警察本部已经组织好了人手,数日前就来到了当地进行调查。
诸伏景光的父亲正是天神小学校的国文教师。
“警察先生们还没调查出来吗……”诸伏景光抖了抖报纸,又瞅了眼日期,意识到这已经算得上是过时的消息,“……KIKI,最新的报纸你有见过吗?”
“没有……最近报纸上的笑话和小漫画都好无聊,我很久没看了。”犬井户缔回答道,“不过,没调查出来才是正常的吧?”
他偏了偏头,柔顺的刘海自然的歪斜开来,露出那只紫色的无机质的眼瞳。两个人对了一个眼神,彼此都对那个传闻心知肚明。
“毕竟是妖怪干的呢。”
“大家都说是妖怪干的呢……”
“没办法啊,毕竟妖怪和人类就是没法共存的。”犬井户缔撑着脸,小声说道。
诸伏景光听着他突然冒出来的感叹,又看了一眼他故作成熟的姿态,难免有些沉默:“……KIKI是觉得和我没办法共存吗?”
某人闻言挺起胸膛,一边抖着雪色的大垂耳,一边晃着尾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