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才没有吵架。”诸伏景光小小地叹着气,把自己的脸埋进了哥哥的制服里,在熟悉的洗浴剂香味里闷闷地又补充了一句,“也没有打架。”
诸伏高明“嗯”了一声,面不改色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没有就好。打架的话,总感觉我们家的景光会吃大亏。”
诸伏景光:……
他还以为哥哥会一本正经地接着教训他说打架是不好的,结果竟然是担心他打架会吃亏吗。
不过,等诸伏景光回忆了一下某只大猫扒拉过的沙发垫惨状,跳上来时弹簧垫的震感,以及直立起来能搭到他肩膀的身高后,他真心实意地为犬井户缔辩解了一句:“KIKI才不会跟我打的。”
毕竟他估计连一记猫猫拳都挨不了。
诸伏高明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带着还趴在他身上的诸伏景光都跟着一抖一抖的,诸伏景光却仍然叹着气,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重新拉回了话题:“哥哥,我对KIKI来说,是不是就像是普通的猫猫对我来说是一样的呢?”
“景光,你是指什么?”诸伏高明有些被他的逻辑绕晕,斟酌片刻后才迟疑地反问了一句。
诸伏景光抬眼和兄长对视片刻后,捧着脸,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无精打采地提示道:“就是妖怪啦,妖怪——”
“说起来,哥哥一定要保密哦。”他小声补充道,“不然KIKI就会像白鹤一样跑掉了……”
像白鹤一样跑掉?啊……是说那个故事里的白鹤吗?
诸伏高明眨了眨眼睛。
房间里的空气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窗外在夏天末尾里吵个不停的蝉鸣,以及顺着拉门敞开的缝隙溜进来的闷热的风所发出的白噪音。
诸伏景光趴在兄长的身上,抓着他的手,一边无意识地拨弄着,一边慢慢地开口小声倾诉了起来。
在幼稚园里听到的第一个绘本故事就像是什么魔咒一样,奇妙地吻合了之后发生的事。
第一个交到的朋友,是超乎了他所有的想象力也想不出来的,如同从故事里走出来般的妖怪。
但是在相处的过程中,和那种非人感一起模糊起来的,还有人际交往间的那条线。
不想只是做朋友——可哪怕紧紧抓住他的手,两个人所看见的世界也各不相同。除了等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生的分离之外,他好像什么都做不到。
虽然嘴上说着要养狗,也曾经把在外面淋雨的KIKI抱回家来过,但其实诸伏景光对于真正去饲养动物、习惯它的陪伴这件事,一直是心怀恐惧的。
也许爸爸妈妈和哥哥都以为他不懂或者早就没印象了,但是邻居奶奶养的那只三花猫去世的时候,诸伏景光记的很清楚,看的很明白。
分别的一瞬间只是觉得空荡荡的,真正感到悲伤的时候,是在失去了它的明天里、每一个下意识寻找它的瞬间。
被下意识填的满满当当的猫饭盆仍然摆在墙角,却没有猫咪会去光顾了;靠近庭院的推拉门的下面满是错乱的抓痕,却再也没有猫咪会叫唤着让他开门了;曾经得意于能分辨出来的它和其他猫咪不同的叫声的能力,现在也毫无用处了。
“……是不是,不要和KIKI做朋友比较好?”
出生时不了解月亮的妖怪,在几百年人类登上月球后仍然是那副稚嫩的模样。
故作生气时会别开脸,却忍不住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过来的KIKI;总是很乖,笑起来非常可爱的KIKI;明明非常宝贵自己的尾巴,却也愿意拿来给他玩的KIKI——在时间的这条长河里,是只能和人类隔岸相望的存在。
用支离破碎的语言把担忧倾泻而出,诸伏景光埋在哥哥的怀里,指尖紧紧抓着兄长的衣角,第一次觉得自己软弱的像仍然没有长大的小孩子,泪腺像是坏掉了一样控制不住,鼻子酸涩得不行。
“光是想到,我就觉得好难过……”
那现在分开的话,就不难过了吗?
诸伏高明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岔开话题,而是安静地安抚着弟弟的背,等待他平静下来后才轻声说:“景光,知道生命的重量是一件好事,但是不要因为这样而害怕。”
“不,不如说,感到害怕才是正常的。”诸伏高明修改了自己的措辞,“只是不要因噎废食——不要退缩,不要做害怕前进的胆小鬼。景光一直说自己是男子汉对吧?”
“KIKI是你要好的朋友,也正是因为KIKI对景光来说很重要,所以才会觉得失去是件很可怕的事。”
似乎是被安慰到了,诸伏景光闷声应了两句,抱着诸伏高明的腰缩在他的腿上一动不动。
诸伏高明也没再管自己拢共看了没两眼,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的功课了,他把书合上丢在一旁,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诸伏景光的背,温柔地轻声说着些什么。
*
“早上好~”迎接着新一天的清晨,诸伏景光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对着刚刚上车的犬井户缔挥了挥手,“KIKI、这边!”
“早上好,景光。为什么今天又突然换位置了……?”犬井户缔看了一眼往常两人惯坐的位置,虽然有点奇怪,但还是乖乖的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