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一杯,拉开椅子坐在了他的对面,“给。”
他看起来像是想要认真探讨一番的严肃表情,但是看见犬井户缔接过牛奶一口闷了半杯后的模样,语气仍然不自觉放缓,温和了下来:“KIKI,你睡着了会发生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吧?”
“谨小慎微,慎终如始……你不能光在意耳朵。”
诸伏高明有些头疼地想起了被两个小孩子转述的那个雨夜。
“我也没有那么粗心啦,我有好好注意的。”犬井户缔捧着牛奶杯,小腿有节奏地晃着,“主要是Hiro都把他推过来了,我要是再推回去,零君会非——常不好意思吧?”
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哪怕是怠慢了客人,也比说不定会猛地带客人参观新世界要好。
诸伏高明揉了揉额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犬井户缔虽然熟悉之后爱撒娇又粘人,其实内向又怕生,按照他慢热的性格,正常相处的话,和降谷零大概要花上几十年才能培养出信任度吧——
大致也正是因为如此,昨晚景光才会出于好心将零君拜托给了KIKI。
在沉默了片刻后,诸伏高明轻声感叹道:“景光真的很喜欢零君啊。”
“毕竟是来东京之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你也不差,KIKI。连你的私人领地都让他进了……”诸伏高明轻笑了两声,撇去有些奇怪的用词,他的表情就像是突然对弟弟的交友情况起了极大兴趣的兄长一样,好奇几乎要顺着那双上挑的眼角流露出来了。
“……你的语气好奇怪,高明。”犬井户缔放下已经空了的杯子,皱了皱脸,“而且标记领地有什么不对的……我又没有不让你进来。”
——如果你标记领地的方法不是把私人物品到处丢,也不是抓着他咬就好了。
行走的标记物撑着下巴,轻轻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开口提起了另一件事:“比起那个……”
“KIKI,你怎么拆下来的石膏,现在就怎么给我装回去。”诸伏高明撑着桌子站起身,动作还是不紧不慢的,只是微妙的带上了些压迫感。
他理了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又拉了拉袖口,上面澄黄色的金属扣微微反光,随后对着犬井户缔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知道吗?”
“……什么?”
“其实我今天是和学校请了一上午的假的,我想着和你一起去学校,把你的手续办完后,还能在外面吃一顿午饭。”诸伏高明的身影完全笼罩住了犬井户缔,将他遮在自己的影子之下。
“但是你好像完全没有把我昨天的话放在心上啊。”挂着温和的微笑,诸伏高明轻声问道,“你刚刚出院,我本来也不想抓着那件事说的,看来是我的避而不谈让你觉得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是吗?”
“……哥、哥哥,冷静一点……”犬井户缔咽了口唾沫,在求生欲的督促下本能地改变了称呼。
“我已经足够冷静了。”诸伏高明静静地看着他,“你知道我在家里等了很久你们都没回来,接到电话发现是医院打来的那种心情吗?”
仿佛是旧日重现,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也仍然本能地害怕着电话里会传出的噩讯。
犬井户缔缩了缩肩膀,声音细微到几乎无法捕捉:“……对不起。”
“上一次接到那样的电话,我们从长野搬到了东京。”诸伏高明的声音低沉下来,话里没有什么指责的意味,语气平静,却像是软刀子一样划伤了两人,“这一次,我还能带着景光逃到哪里去?”
“……对不起,让高明担心了。”
“我说过的吧,出门在外,做事情要怎么样?”
“……三思而后行。”
“你做到了吗?”
“嗯、我是考虑过才那么做的……”在兄长凌厉而极富压迫感的视线下,犬井户缔的声音不由得又轻了几分,底气也跟着音量一起溜走了,“我不出手帮忙的话,佐藤可能会死。”
“这件事做的很好,但过程还可以更好。”诸伏高明皱着眉勉强夸赞了一句后,话风一转,“你知道古畑先生和真下先生一起处理了多少录像吗?”
即使当时已经慌慌张张,也让人对周围的围观人群数量有点印象的国中生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连为什么是古畑和真下悟一起去处理这件事都不敢问。
……总归不会是两人装成搭档,一起去行骗吧?明明都不是一个部门的……
“算上行车记录仪,一共回收了17份,销毁SIM卡和SD卡都费了一番功夫。你的脸自不必提,每一份上面都有,只是出镜率多少和清晰度的区别——最清晰的那份我把你的耳朵看得清清楚楚。”
诸伏高明说到这里的时候,犬井户缔不由得抬头看了他的手一眼。
国中生的手骨节修长,皮肉匀称,看起来没什么伤痕,只是犬井户缔突然想起,在他最开始来探望的时候,手上确实裹过两个创可贴——那个时候诸伏高明轻描淡写地说成是下厨误伤,不仅是诸伏景光,连犬井户缔都轻信了。
平常看起来最不屑说谎的人,也是说谎的时候最面不改色、毫无破绽的。
雪发的国中生抱着腿缩在椅子上,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