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并没有觉得,诸伏景光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即使一开始会本能地欺骗自己忽略掉异常,什么都不知道那样时不时给他打配合或是意外地破坏掉他的行动,在诸伏景光“多次”“偶然”地跟着犬井户缔出现在原本预定为双人出游的行程中时,他就知道这家伙只是表面人畜无害,绝不内外如一的纯良了。
降谷零(咬牙切齿):……你的饭钱自己出。
犬井户缔(无知无觉):没事啦,我有带钱的,你们两个的我都一起包掉~!
诸伏景光:^^
狼狈败退的降谷零左思右想,都不太清楚诸伏景光到底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而这个问题,终于在某次他约诸伏景光出去玩而被回拒后得到了解答。
因为诸伏景光拒绝他之后,顶着无辜而纯良的表情,就钻进高中生们的补课团队里去了,事后还会跟降谷零抱怨说高中的课程以现在的水平来听果然还是太勉强。
他根本是在无差别捣乱——!绝对是故意不小心的啊!
诸伏景光直视着降谷零的眼睛,看了一会。
他看起来像是没有明白降谷零想问什么,却又好像已经了然于心,于是在稍作沉默后,轻飘飘地笑起来,一语双关地回应道:“我不太清楚呢……不过,那样的话,也不能分享给Zero吧。”
“……你只是在捣乱而已。”降谷零指出了他行为的本质,“自己都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办,却也不想别人得到,像是小孩子那样的独占欲。”
“你是胆小鬼吗?”
诸伏景光原本挂着的微笑消失了。
他和降谷零奇妙的相处的很好,彼此默契十足,即使是日常生活中那些难以避免的小小的争执,也在彼此的退让间平淡无波地化解了。而此刻,他面无表情地看过来的样子显得无比陌生不说,简直像是什么捕猎中的猫科,充满了尖锐的攻击性。
降谷零却不太在意他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不变能带给你安心感,对吧?所以净想着什么都不要变,全然不管客观现实,只看着自己想看着的东西……世界不会围绕着你转的,Hiro。”
黑发猫眼的男孩子沉默着抿紧唇,下颌呈现出内敛的线条。
如果探寻他行为的逻辑本质,说不定确实有一部分显现出了这样的痕迹。
厌恶着无论可不可控的变化,再也找不到曾经锐意进取的决心,只想着放缓脚步,一点点的、由着他的性子慢慢来。即使是神也做不到这样的事。
但是……
“……那个对我而言不叫勇气,”他说,“只是自私而已。”
诸伏景光小时候曾经为了一件事非常伤心。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他和犬井户缔之间有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之时——猫有猫的寿命,狗有狗的寿命,人有人的寿命,万事万物,凡是活着的生命,就会有其终结的那天。
而那条通往终结的路,并不都是同一长度。就像是坐巴士一样,明明是同一个站上的车,有的人只坐一站,有的人却会一路坐到终点站。
犬井户缔要去的目的地实在是太近了。
诸伏景光偷偷演练好要如何告别,要如何把眼泪变成充满男子汉气概的举动,要如何说出自己绝不会再有第二个这么要好的朋友,要珍惜分别前的每一分每一秒,绝对不和他生气……
命运小小地开了一个玩笑。
真正要丢下朋友,让他重新变得寂寞、行单只影的人,是他才对。
只是这样,两个人打打闹闹地一起走下去,他就已经无法想象自己离开之后,那孩子会变得多么悲伤、寂寞了,如果更近一步……
贪心的人会受到惩罚。
他不想为了短暂的幸福,而从此将他留在不幸中。
“Zero,这件事之后再说吧。”最后诸伏景光也只是这样说,神色浅淡,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在那之前……”
无论他想着什么,遥望着多么遥远的将来,在眼前的这个夏天,这个闷热的小小的房间里,有件事是非常明显的。
对降谷零拙劣的激将法,他真的非常、非常火大。
那双沉静地燃烧着怒气的蓝色猫眼,看向了紫灰色的下垂眼,而金发少年扯扯嘴角,不避不闪地对上他的视线。
*
“那个……”
——砰。
毫无停歇地传来了拳拳到肉的声音。
“你们……”
——砰。
这次是被击倒后,迅速爬起声反击的声音。
“能、能不能别打了?”
而这,是猫手足无措,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的慌乱声音。
“不用太在意、你先去烧水好了——”降谷零急促地喘了两口气,不等犬井户缔回话,便接着挥舞着拳头缠斗了上去。
“哈……KIKI,你先去吧,烧开大概要五分钟,面泡好也要三分钟,午饭好之前再让我们交流十分钟——”
诸伏景光向右侧身躲过他的拳头,接着抱住他的手,腰腹用力,使出了一看就非常痛的回旋踢,让金发少年闷哼了一声。
“这、这个算交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