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们可以去买票了。”思嘉又对等在马车旁的黑奴们说,“你们依次告诉我,要去哪里,我给你们买票,再最后看一眼你们从小长大的城市吧,今后未必有机会再回来了,也最后看一眼你们身边的伙伴吧,今后也未必再能相见了。”说罢,思嘉不再瞧她们,自顾自地向售票口走去。
黑奴们相互间疯狂使眼色,却没一个跟上前的。
“咦,奇怪,你们怎么不走呢?”走了一段路后,思嘉转身问。
“太太!”不知是哪个人起的头,几乎是同一时间,黑奴们纷纷围着梅兰妮“扑通”“扑通”跪了下来,嘴里哭喊着:
“太太,您不要老尤尼了吗?您小的时候,老尤尼还经常给您和少爷讲故事的,老尤尼哪也不去,死也要埋在威尔克斯家的墓地里!”
“太太,我们不走,都是康蒂那个黑心肝撺掇的,我们都被她骗了呀。”
“太太,刚一走出村子我就感觉这头脑清晰了许多,之前每次一见到康蒂我就感觉晕晕的,定是那巫女使了什么妖法,把我们都迷晕了!”
“太太,别抛弃我们呀,我在威尔克斯家干了四十年了,四十年呐……”
“那康蒂让我们在火车站等着,说过不了几天工厂就要再把我们接回去的,我们没想去哪里呀……”
“……”
这些黑人都是自小做活的,嗓门一个比一个大,她们又生怕自己的哭诉会被别人的声音淹没,喊地那是一个比一个用力,一时间,火车站仿佛被哭喊声占领了。
原本跟着回来的那些难民这时似乎也看懂了自己要和黑人们被二选一的处境,竟一个个也纷纷跪到了地上,与那边的黑人竞赛般地叫嚷着自己的优势,那是谁也不让谁,难民体力差些,但黑人们人少啊,双方嚷着嚷着居然有了要打起来的架势。
当然了,思嘉也不会让双方真打起来,她眼见着闹的都眼红跳脚了,才示意众人安静,然后说,“不要吵,棉纺厂的工作太辛苦了,我是真不忍心看你们的双手被机器割伤啊——”
话还没说完,便有黑人一个接一个地喊到,“我这手好的很,被割伤那是因为她们太笨了没操作好。”
“是吗?是这样啊”,思嘉继续说,“可是你们要站一整天,这腰和背——”
“俺这腰背好的很啊”,黑人们又纷纷喊到,“俺弓着身采一天棉花都没事,站一天算什么。”
“啊?那脖子和眼睛——”
“好的很好的很。”这回都不等思嘉问,黑人们都叫开了。
于是思嘉点了点头说,“既然没人打算离开,那么就都跟我一同回去吧。”
于是,思嘉和梅兰妮又带着这几十人回到了棉纺厂,一路上梅兰妮都双眼放光地看着思嘉,将她看得也有些飘飘然了。
“亲爱的,你真厉害。”梅兰妮悄悄地跟思嘉耳语。
“嗯哼”,思嘉摇头晃脑甚是得意,“没有我,你这个厂子可怎么办哪。”
“是啊”,梅兰妮叹了口气,“为什么艾希礼就不能像你一样勇敢呢?”
“嗯?为什么这么说?”思嘉不解,“艾希礼多么勇敢啊,他是第一批去从军的,而且还很英勇,都做了少校了。”
“你不懂,他去从军却恰恰说明了他懦弱的本性。”梅兰妮眼睛看向远方,思绪似也飘散到了遥远的地方。
“这是什么话?”
“有一种懦弱是宁愿从容赴死,也不愿突破人生的牢笼。”
“哦,又来了,你们俩真爱讲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思嘉摆了摆手,不想让话题进入到那无聊的高深哲学中。
梅兰妮却觉得思嘉这话意有所指,她想了想后问,“你俩那天傍晚都聊什么了,就艾希礼刚回来那天。”
思嘉被她问得又想起了关于瑞德的烦心事,于是回了句“没什么”后,就又不说话了。
等到他们回到棉纺厂时,留在厂中的工人们都惊呆了,不仅是原本计划留在火车站的黑人们去而复返,还带回来好几十个破衣烂衫的流浪汉,这几十号人到了厂子后二话不说全都开始卖力干活。黑人们自不必说,都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岗位,有条不紊的纺起布来,那些流浪汉则是见缝插针地找没人的机器,学着边上的黑人,竟也照猫画虎得干起活来。
“天呐,你做什么,不要动我的机器!”
“你是谁呀,啊这个不是这样弄的,棉花都被你抓脏了。”
……
那些机器原本工位上的工人们这时不淡定了,一个个都跑过去驱赶起难民来,然而难民也不是吃素的,有些人直接开怼:“这机器以后属于我了,我干的多吃的少,太太已经决定雇佣我了,你不要站在这,会影响我工作的。”
于是,工厂中再次乱作一团,有些黑人围在梅兰妮身边讨说法,有些黑人则是抓着难民的手不让他们碰机器……
难民们终究是对纺棉这工作一窍不通的,照猫画虎也没有那么好上手,再加上还要时刻提防身旁的黑人捣乱,心急下一个难民果然把机器弄停摆了,一大团棉絮整个卡在网线上动弹不得了。
“哎哟,坏了,坏了!”那机器原本的工人呼天捶地,小故障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