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寒一般脸上是不起疹子的,但那也是不确定的,以普里茜的表现看,脸上应该看着也很糟糕。思嘉后悔了,她产生了强烈的不想见瑞德的想法,她怎么能以这副样子去见心上人呢?一旦他将来知道了自己这样做是为了骗取他的药物,他会觉得她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女人啊……可是妈妈,妈妈需要那些药物!
思嘉不得不在至亲和爱人之间做出选择,心被反复拉扯着,这下她体会到了嬷嬷和爸爸的感受了。如果瑞德未来知道了她的这些阴谋心思……知道就知道吧,他是不会在乎的,毕竟他是那样一个看淡一切的人,他多么聪明啊,多么精明啊,谁都骗不到他,永远能看透一切事物的本质。她从没见过任何一个男人像瑞德那样聪明的,让自己不由得受他吸引,她也从没见过任何一个男人像他那样永远带着看淡一切的从容,让自己屡屡想要从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撬出一点来自心底深处的生动的表情来,而不再是装出来的虚伪的假笑。尽管他假笑起来也很好看,思嘉确定,若是别的男人摆出像瑞德一样的假笑,她一定会觉得恶心又油腻,只有瑞德能将假笑表现得那么高贵而优雅。
想到这里,思嘉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可是她又很快意识到,现在可不是她思春的时候,妈妈正在病床上等着她去救呢。她想要用尽思绪去思考等火车到站了之后如何与瑞德周旋,可是疾病的高热将她的脑子烧得直晕,根本做不出什么深度的思考来。伴随着摇晃的火车,无数的回忆在她的脑中闪过……
“妈妈,你看我,我能爬这么高,我厉害不?”
“妈妈,咱俩玩骑马的游戏呀……”
“妈妈,这个苍蝇欺负我,你打它打它!”
“妈妈,你把王子抓来我要揍他,我不要美人鱼变成泡沫,哇——”
“妈妈,我肚子疼,你给我揉揉,别停一直揉……”
妈妈……
……
“小姐,小姐,车到站了。”
普里茜的呼喊让思嘉猛然惊醒,她居然睡过去了,好在亚特兰大车站是大站,火车会停站好久。现在车上正在一批一批地向外运送伤兵,思嘉也忙与普里茜下了车。可是只走了两步,她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倚靠在站台边的柱子上,慢慢滑坐到了地上。
“普里茜,我走不了了,我在这等你,你去亚特兰大旅馆找巴特勒先生,带他过来。”
“好,好的,思嘉小姐,你放心吧。”普里茜一听说能暂时离开她,头点得飞快,转身就要走。
“等一等”,思嘉又叫住了她,“快去快回,回晚了,就错过火车的返程时间了,到时候我们就不得不在亚特兰大住一晚,你愿意跟我睡在一个房间吗?”
“不,不,小姐,你放心,我马上就回来。”说罢,普里茜转身飞也似的跑走了。
思嘉将头靠在柱子上,试图用柱子的凉意为发烫的额头散热。瑞德马上就要来了,可是她居然还没想好要怎样面对他呢,她该怎么去表白,先说只是想见一见你,然后再讲一下以前就对他有好感了,瑞德一定会询问普里茜,这些都没什么好担心的,可是当她得到药之后呢?她可以说自己有传染病旅馆不能让她住,又不能传染给梅兰妮,虽然梅兰妮已经不在亚特兰大了,但瑞德不知道这件事呀,所以她只能回家,必须回家……嗯,挺合理的。
亚特兰大旅馆离火车站只隔了一条街,因此普里茜很快就把人带来了。思嘉在见到人的一瞬间,原本脑中想好的那些对策全一下子全跑光了,她只是慌忙用头纱捂住脸,哭着叫了一声,“你不要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