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内直哉, 93岁,袖川里深,84岁;富士原奏, 104岁…… “他们是isle俱乐部的会员, 蜷川龙华想要抵达isle俱乐部的权力中心,所以打算用联姻的手段窃取竹内家的秘密。” 屋子里格外明亮,降谷零腰脊离开床头——以一个明显戒备的姿势,一页一页翻过那些资料。 “你曾说过, 政商界的大人物们加入isle俱乐部是为了某种药。”宫纪的手指滑过纸页, 落在那些人名罗马音上。 “长生不老,这就是组织‘最成功的实验’,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一种可笑的目的。宫纪和降谷零为这个猜测彼此静默了几分钟, 沉敛眉目,凝神思索。组织在医学科学领域明显超越了同时代医药研究顶尖水平, 他们没有利用超时代的医学成果大肆敛财,而是进行一种更低调、更隐秘的活动——他们发展一种特殊的会员制度,利用人类的劣根性,以“长生不老”的噱头引诱笼络站在权力金字塔顶尖的人。 而一种特权,那种由少数人掌握的至高权力,为组织的犯罪活动大开方便之门。 由此, 失踪人口数据被篡改, 正义无从申诉, 孩子们的生命被倒进“人体实验”的胃袋;毒|品在国境内大肆流通, 榨取千万个完满家庭的欢欣,攫取年轻人甚至整个社会的健康和生命:沾着人血的钱币在罪恶黑影的欢呼笑闹中几经流转腾挪, 通往纯白的实验室;那些受人敬仰的研究员站在由枯骨和血泪金钱累筑的高台上, 嚎叫的灵魂萦绕身侧, 而他们万分欣喜地探索知识的极限。 “红白”——白色实验室和泼天的血液,是宫纪的记忆触发节点,也是这些现实罪恶的首末两端。 “他们不满足于延长寿命,还想通过基因编辑,以及药物研发逆转时间的洪流。” 降谷零低眉看着那页名单,瞳孔暗沉,隐含讥诮,“多亏了这位野心家,我们到手了一份名单。” 潜藏暗深处的庞然大物展露银亮的锯齿,一团乱麻的隐谜被拉扯出鲜红的吊钩,他们终于不再如无根浮萍那样在罪海里漂游,有了一份名单、一个切入点,接下来的行动便清晰得多。 降谷零脊骨弯伏,沉浸在布局谋略的万千种可能性中,一双手无意识地帮助宫纪整理散落一被子的纸张。 宫纪的目光描摹过他微蹙的眉眼,突然开口,轻轻问:“为什么总要我离你远一点?” 降谷零猝然回神,在意识空白、不知如何应对的那零点几秒中,他的身体先一步行动,手指攥住了宫纪的手腕。 宫纪垂眼看着他的小动作,又抬头看他短促的慌乱表情,眼神里隐含的意味不言而喻。 看,起码现在,你离不开我。 就这这个姿势,降谷零静默了一会儿。在宫纪流光眼眸的注视下,在肌肤相贴的热度传达进程中,他的呼吸都浅淡。良久,他抿了抿唇,艰涩地出声:“你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进入组织的实验室,是吗?” 宫纪点头。 她将只身踏入深渊。 降谷零也向深渊奔赴万死不辞,只因他身后站着他深爱的、站着万千需要被保护的人。宫纪是那些人中,被无限具象化的那一个,是他爱慕的人。 七年的卧底生涯,他好像失去了太多东西。回头望去,昔日满堂宾客的毕业礼堂如今人影寥落,无暇的信念和挚友的英魂推着他继续往前。他半生中的脆弱时刻少之又少,到了这个挚友尽失的地步,他也能平静地对更加年轻的宫纪说:“你想让谁都不离开,你这样,将来要怎么办呢?”^ 那也是他对自己的叩问,一种无济于事的劝诫。此时此刻,这句话和这个问题,犹如一个魔咒,再度降临于己身。 “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我只是无法想象你遭受苦难。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你,我无法克制自己去联想一些实验体所遭受的嗟磨,这种联想让我心神不宁……小纪,组织只要愿意调查,总能查到你记住了那份卧底名单。他们有最先进的医疗体系和医学研究成果,以此为依托的审讯手段也无所不用其极,比外界想象出的那些血腥传言还要残忍。” “我却只能尊重你的选择。” 降谷零的手指急切摸索过去,与宫纪十指相扣。他低伏脊背,轻柔地与宫纪额头相抵,灰蓝色眼睛里翻涌着悲伤的暗潮,“你想要假装自己被我蒙骗了感情,让我能顺利把你送进组织的实验室里去。但是,你记忆中的那些秘密会成为组织无论如何也要得到的情报,我和你的亲密关系会成为组织逼迫威胁你的手段。” “你愿意做那枚为我加注的筹码,但我怎么狠心把你亲手送进去。”他低声诉说自己的私心,又暗暗乞求:“我已经在想办法了,也获得了一些成果。” “大男子主义。”宫纪喃喃了一句,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大男子主义、优柔寡断、自私自利、控制欲,这些割舍不掉的坏毛病,却是人之常情,是泥沼中的爱情辉光。 听着这句不讲道理的评价,降谷零短暂地勾起唇,无奈地浅笑一下。 橘色的小台灯仍然亮着,将他们的瞳色照得浅亮,如高远静谧的两泊湖泊交相倾覆。 “我也不希望你受苦受难,时刻在刀尖上行走。”宫纪低了低额头,又抬手摸了摸降谷零后颈处的头发。 她以一种极慢的语速说话,因为有一块奇异蠕动跳跃的东西滞涩在心头,她不得不将之刮剜,带着脏腑的血肉碎片把它吐出来。 “但是,我们是警察啊。” 降谷零怔然抬头,撞进宫纪闪跃渺茫微光的眼睛。 宫纪闭了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