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双手撑在阳台门上, 隔着玻璃,解读宫纪的唇语。 宫纪背对阳台站着,一低眼就能看到柯南。她皱眉诘问:“计划开始了?” 她说:“太仓促了, 怎么回事?到了现在这个境地,她九死一生。” 她低微地叹了口气, 眼神凝于地面, 继而阖眼发布命令:“执行原计划。” 转过脸时,宫纪那瞬间的悲伤哀愁神色俱被收敛,她面色如常, 甚至带着一丝笑意,拉开门问:“都听到了吗, 小侦探?” 柯南点点头。 “柯南君!”步美在身后喊:“你想要一块小蛋糕吗?” 柯南正打算出声拒绝,便听宫纪说:“他现在不饿,但给他留一块吧。” 她看着那块蛋糕,从唇舌里吐出奇异的咬字:“Crème de la crème[1], 为你留下最好的部分。” 阳台距离客厅足有五英尺远, 中间更有柜台和装饰物掩映。宫纪蹲下身,环视周围陈设,轻声问他:“你们侦探不是可以从细枝末节处进行观察, 做出深广的推理吗?从我的家装摆设,你能看出什么?” 柯南的推理脱口而出:“你是一个模仿者, 一个偏执症患者, 而且,你打算不久后便离开这里。” 宫纪笑一笑:“推理呢?” “你的装修风格无限靠近极繁主义, 试图用浓烈艳丽的颜色和物品将自己的家填得满满当当。但是极繁主义代表一种生活态度, 一种不断变化的美学倾向, 而你根本没有认同过这种繁复冗余的美学, 证据有二,第一,你从不在自己的家里添新的装饰,一切都保持着最原初的装修;第二,你不喜欢养植物,家里有且仅有这种很快便会枯萎的鲜切花。” “是啊,我是个从他人的生活中汲取养分的模仿者。”宫纪压低声音问:“你猜,我在模仿谁?” 柯南转身看了一眼瘫在沙发上的日英混血。 “以及,为什么说你是偏执症患者。”柯南继续说了下去,“随便举几个例子,左侧这一面墙上的装饰画每一幅都以三十度角倾挂,留声机下面垫了一个革制桌垫,朝外的那一个角以留声机为参照物东偏北倾泻三十五度……每一个摆设的位置角度都由你精心计算过,合乎规矩地站在它们应该占有的空间里。还有你的玻璃花瓶,不管我到你家多少次,它始终保持在同一个位置上,分毫不差。” 宫纪颔首赞同柯南的猜测,却又突然发问:“你去过安室透的家吗?” 柯南摇头:“他的屋子还是很难进的吧。” 果不其然,柯南听到宫纪心满意足地应答:“我去过哦。他和我一样,都会利用屋内摆设在横向角度、纵深距离的变化做好记号,让自己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到屋内有没有人入侵。” “他是个不能以正常身份正常社交的特工,你又不是。况且,他也没有神经质到让一个极繁主义屋子的任何物件都被精细摆置啊。”柯南很想这样狠狠吐槽。 “那么,为什么说我不久后就会离开这里呢?” 柯南滔滔不绝的推断突然停了下来,安静地凝视着宫纪。 “你有洁癖,出远门前会把衣服鞋子都装进防尘袋;在玄关的鞋柜里,你常用的那几双鞋都被放上了防尘网;门口的伞桶被倒扣了过去,伞被挂在墙上,你是不是不想看到伞桶积灰?你散养一只渡鸦,一般而言散养这种动物是不会为它准备过分充足的食物的,可是你最近换了自动喂食器;还有桌上的玻璃花瓶,你很久没有为它换水了,连花瓶里的花,都换成了能够被随时装进垃圾袋扔掉的单支玫瑰。” “很精彩。”宫纪为柯南的鼓掌,“我走之后,能劳烦你帮我关一下水阀电阀吗?” “什么意思?”柯南凑近问:“你会被人带走,而不是自己出远门?” 他的声音急切了一点,好在小孩的动静一般都是窸窸窣窣的,也没有传到客厅那边去。 意识到这一点时,他懊恼地咬了咬牙。 宫纪不正面回答,而是说:“到时候,你到我家里来。除了帮我关水阀电阀,还可以在我的书房卧室找到一些情报。对了,你了解我的设密习惯吗?” 柯南内心郁闷,但不得不跟上宫纪的节奏,皱着眉摇头,“我想象不到你的设密方式。” “谁都会有弱点,我也是。”宫纪缓慢地眨动一下眼睛,用一种奇异的语调说:“最近记性不太好,加上一些其他原因,我修改了家里的全部密码。” “我屋里的摆设,从来不会乱动。”她看向柯南的眼眸深处,“最近,我喜欢将密码放在离锁不远的地方。这样,即使记忆消失,我也能通过智性推理打开一把锁。” “你们已经在这个角落里待了快有五分钟了,在讨论些什么?” 渡边川梨的声音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渐近,她的脑袋探出来,越过台柜朝这边看。 “在探讨一些侦探的实用推理技巧。” 宫纪说着,抱着装满向日葵的玻璃花瓶站了起来。 渡边川梨低低瞥了一眼站在原地的柯南,她的眼珠凝翠,在黑色睫毛的掩映下显得色调阴沉。 “小纪小纪小纪。”她一转头便追在了宫纪身后,喊:“你刚刚去阳台上打电话,是在忙工作吗?” “是啊,即使在休息日我也避不开工作。”宫纪将花瓶放在桌子正中央,转身拉起川梨的手腕,“陪我去卧室待一会儿吧,顺便看一看灰色的小熊卫衣。” “小熊卫衣?!” 宫纪拽着川梨往卧室走的时候,步美凑过来,好奇问:“宫小姐会穿这种小熊卫衣吗?” 步美握着衣服下摆展了展自己的毛衣——她的圆领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