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大把时间都陷入服用药物、检查身体、记录用药情况的无聊循环。 一早醒来,巡视自己破碎拼凑的记忆,一无所获——又是重复的一天。 在这具由破损人格填充的行尸走肉里,被宫纪捡起来,供于高台的警察理想摇摇欲坠。 距离朗姆视察还有三天。这一天下午,赫雷斯带来一个消息——她无理取闹的要求被答应了。 “我只能见到波本。”宫纪身体里仿佛有海洋火山活过来,话语里都带上蓬勃的热息,“但我能见到波本,我可以离开这里——一整个下午。” 松枝显得惴惴不安,他提醒宫纪,“那个人随身带着枪。” 宫纪一点都不在意,她正在兴奋和焦躁,用餐量都比往日要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桩找不出凶手的案件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而兢兢业业的科学家们永远放不下手中的项目。今天晚上的食堂里人格外多,而一只只监视器如眼睛,在头顶此起彼伏地闪烁。 人一多,投在她身上的目光便也多了起来。这些注目冰冷又无礼,也不像在看一个健全人类。 烦死了,宫纪心想。 宫纪自认抛掷的准头不错,手里的银刀质量也过关,只要朝四点钟方向轻轻一扔,监视器就会啪一声裂开,然后碎片四溅,那些站在监视器底下的研究人员肯定会像老鼠一样四处逃散。 这个念头在宫纪脑子里过了一遍便被迅速压了下去,她叹了一口气,象征性地作出了抛掷的动作。 一只素白的手伸了过来,按住了宫纪的手腕。 宫纪一转头,看到乔安娜正在向她轻轻摇头。 要忍耐,一定要忍耐。她那双下垂的眼睛这么说。 宫纪把手放了下来。 晚餐结束,乔安娜站起身,将宫纪和松枝的餐盘垒在一起,端着它们走向餐具回收处。 今天是特别的一天,宫纪可以不用在两个小时内返回病房——她可以和乔安娜他们一起待到24点。食堂渐渐人影寥落,二十一点时,头顶的灯片全部熄灭,松枝点燃一根蜡烛,照亮乔安娜的蓝眼睛。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灯光熄灭后,宫纪本想识趣地离开,让乔安娜和松枝到正常的光底下去。 见松枝点燃一只放在铁盒里的蜡烛,她心安理得地重新坐下来 “这是乔安娜老师生日时留下来的蜡烛。”松枝棕色的眼睛发亮,“宫小姐,希望你今晚做个好梦。” 宫纪无所适从地岔开话题,“乔安娜在生日时也不回家吗?” “自打进入第一实验室的那一刻,我的家庭就分崩离析了。”乔安娜支着手臂倚靠在桌子上,蓝眼睛里仿佛有一颗橙红恒星在燃烧。 “当然,那是我自己的选择。”她脸上浮着笑,心绪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那时的我多年轻啊。” 宫纪戳蜡烛铁罐的动作停住了,她问:“您在第一实验室待了多久?” “老师大概在这里工作了七年吧。” “2507天。” 松枝也愣住了,慌乱地闪躲着乔安娜的目光。 “我在这里待了2507天。”乔安娜的手越过餐桌揉松枝的脑袋,“去年的松枝还没有随意出入第一实验室的权限,于是他用自己所能用的所有材料,制作了蛋糕、蜡烛和彩带小礼炮,为我准备了一场小小的生日宴会。” “你们关系真好。”宫纪真心实意地说:“但是松枝,你用来装蜡油的铁盒是捡来的吗?” 宫纪盯着掉漆发白的蟹肉罐头,“你不是海鲜过敏吗?” 松枝的耳朵有些发红:“那是因为,收集材料那一周,食堂只特供海鲜罐头。” 在这间充斥着细菌、瘟疫和鲜血的实验室里,“洁癖”对研究员来说是种常见的心理病症。不论从那一个房间里走出来,这些研究人员身上的实验服都一尘不染干干净净。 乔安娜和松枝,虽然没有洁癖到薄赛珂那种程度,但到底是两个“洁净”的人——他们手套下的双手也常常被洗到通红。 松枝知道另一个人口腔里的细菌有多么可怕,但他捡起了别人吃过的海鲜罐头,将它洗干净,灌入蜡油,用这个给乔安娜举办了一场小小的生日宴会。 乔安娜也欣然接受。 冥想对宫纪来说是无济于事的,她想知道松枝克服心理病症的原因,借此来疗愈自己。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问出这个问题。铁盒里的火焰跳动,将她短暂卷入了一场雪白与肮脏交织的旋涡,而松枝和乔安娜在这个旋涡里微笑。 乔安娜接下来的一段话,让宫纪的这种幻想更加严重。 “我在第一实验室里待了2507天。”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痴然的醉意,“年轻时,我出于一种更加高尚的动机,出于对全人类的热爱,同我丈夫离了婚,来到了这里。” “你知道尸体通电实验吗?”乔安娜扬声问。 宫纪摇头,而松枝的脸部肌肉明显痛苦地纠结起来。 “19世纪初,意大利的一个科学家意识到人类可以通过让电子运动产生电流。他发表了《电流学的理论及实验文章》,而这时候距离“电子”概念的提出还有一百多年。” “他来到绞刑架旁边寻找新鲜的尸体,用锯子将尸体的头砍下来,再将电线埋入那颗头颅的耳朵、嘴巴、鼻子里,观察头颅脸部肌肉的剧烈抽搐;他打开尸体的头盖骨,观察电线接通时大脑的运动。死去的尸体在电的作用下睁开了眼睛和嘴巴,他像任何一个科学家发现了新物质那样高兴。” “可是他的实验对电流学发展的作用微乎其微。”松枝补充。 乔安娜眼角下压,笑了起来,“我们这群人——第一实验室就在做这样的事。” 宫纪将下巴搭在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