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你妈妈想留都留不长。那会我还说呢,唯唯头发那么好,留长一定好看,小姑娘就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说着他下意识伸手,周唯歪头躲过,不着痕迹地又退了半步。张建荣摸了个空,讪讪收回手。
面对王青凝固的神情,周唯低下头,脸边碎发挡住了眼底翻滚的情绪。
就是因为他说,王青才让她留长的,就是知道他说过这番话,她才剪的。
周唯永远忘不了那天,她等他们走了以后哆哆嗦嗦爬出衣柜,那股发腥的味道让她在卫生间吐到天昏地暗。长发滑到脸边,伸手拨开的时候浑身陡然一冷。
太脏了,她的头发太脏了……得剪掉它,对,剪掉它。
她翻箱倒柜找出一把剪刀,手止不住地发抖,抖到拿不稳,把一绺一
绺的头发剪下来。她的手上、脸上、衣服上都沾满了头发,周唯不敢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只是低着头,一剪刀接着一剪刀地重复。
碎一点,再碎一点。
她把她所有的愤怒,对王青所有的依赖全部剪碎。她没法再骗自己说王青不是不爱她,只是不善于表达,没法回想那一年里王青种种的反常之处。
短短的一个下午像过去了很久,足够想清楚很多事情。
怪不得那半年王青总是嘟哝着自己发质不好,怪不得王青叫她留长发,怪不得王青有时要亲手给她洗头发,有时又说看见她这头柔顺亮丽的头发就烦。
……
周唯全都明白了。
她等不及冷水变热,带着一身碎头发站在淋浴头下,冰冷的水流浇头而下,噼噼啪啪地溅得到处都是,期间周唯没有掉一滴眼泪。
第二天她大病一场,从那以后看到王青的脸就会想到张建荣,一踏进这间屋子就会闻到若有似无的味道。
周唯将这件事深埋在心里,再也没有留过长发,慢慢学会抽烟,发泄。
那股腥臭的恶心感也一直伴随着她。
***
谢易初的消息简短而固定,一般都是在下午,先向她汇报过去的一天里做了什么,有什么好玩的,有一只鸟站在凉亭边檐上都值得说。然后叮嘱她好好吃饭,最后说很想她。
那三个字总是另起一行,藏在一段话的最下面,周唯有一次展开对话框才注意到。很难讲谢易初是想让她看到,还是不想让她看到,藏得又深又不起眼。
[我也很想你。]
于是周唯也学他。
只是她消息短,很容易被看到,谢易初说她敷衍,周唯笑笑,下次放在第一行哄他开心。
在电话里,周唯说:“学校这次只放七天假。”谢易初说:“还好,我放三天。”
从今天起正式开始放寒假,教练大发慈悲发了手机,允许他们今天玩会儿,晚上统一交上来。谢易初不敢懈怠,哪怕给周唯打着电话,他依然在做题。
如果这样算的话,七天的确要比三天长好多,“可是原本有十天呢。”周唯柔软的语气中带了一丝抱怨。
“嗯?那为什么少了?”谢易初挂着耳机,手上计算不停。
“因为这次没考好,前十名只有一个是我们学校的。”
谢易初很喜欢听她说‘我们’,就好像把他划进了她的阵营,有一种亲密无间的默契。
“前十名报一下名字我听听。”
八所学校几乎垄断尖子生,彼此之间消息互通,这些很好找,周唯读给他听。
谢易初略微停笔,听完以后低低骂了一声操:“两个数竞一个物竞,感情前几天那么多人请假是回去考试的。”
他每天泡图书馆,除了刷题其余事一概不问。晚上到宿舍听柯旭提了一嘴有人请假回去了,谢易初就回了个哦,柯旭也没当回事,两人把联考忘得一干二净。
谢易初轻嗤一声:“早知道我也回去了。”
“你回来干嘛?”周唯想到他教练说的话。
“回去考试,给你赚假期。”谢易初漫不经心地回答她。
周唯一时间没说话。
谢易初不是不能回去,是不敢回去,他怕自己见到周唯以后就舍不得离开了。但是三月在即,他必须全力以赴。
短暂的见面更像饮鸠止渴,除了勾起他更深的渴望外没有丝毫用处,谢易初要的是长久,以及和周唯的未来。
“要是能把你塞行李箱里带去复赛就好了。”谢易初轻描淡写地说着,更像开玩笑。
周唯停了片刻,眼睫垂下来,说,“好啊。”
谢易初微怔。
“我请假陪你去复赛,或者逃课。”
周唯扬起唇角笑了一下:“你想怎样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