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着玩儿,男孩子太皮,手没轻没重用树枝戳到了方荻花的眼睛。
打那儿后她的眼睛就一直很疼且流泪不止,她喊疼想看大夫,方姥娘却说她没事让她不要装,不许她打扰爹赚钱。那时候方姥爷刚结识了陆老爷子和另外几个人,靠力气帮人跑货赚钱,想多赚些钱置办田地,这样家里人不用再挨饿。
因为小孩子恢复力强,方荻花的眼睛短时间内好了,方姥娘就说她装样,想赖二哥,骂她想学奶作妖。
可其实断刺留在眼睛里,导致她眼睛化脓,时好时坏的。
方荻花眼睛疼得厉害的时候,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恨不得拿刀子把眼睛剜出来,可最疼的那阵儿过去又开始不那么疼。
就这么反反复复。
后来方姥爷带着大儿子终于得空回家,知道闺女眼睛不好就带着去看大夫,中医西医都看遍,又是吃药又是敷药点眼药膏,却都不能治根儿。
方姥娘瞧着花那么多钱,嚷嚷着要给家花穷了又得饿肚子,死活不肯再让去看大夫。
当时医疗水平有限,大夫的确看不好,方荻花也懂事不想再花钱就拉倒了。
为此她的眼睛疼了几十年,疼一阵子消停一阵子,反反复复的。
因着小时候那些事儿方荻花对亲娘热乎不起来,虽不会恶语相向却也没多亲近。哪怕奶奶去世后方姥娘脾气好转,对她不再那么暴躁,她也没办法和亲娘亲近。
尤其方姥爷去世以后,她就不再回娘家,只打发男人和孩子替她回去。
一开始还找
借口,后来借口也懒得找。
这么一来二去方姥娘自然知道闺女心里怨她,老太太拉着女婿那个哭呀忏悔啊,希望他帮忙劝劝闺女。
可方荻花拒绝任何沟通,陆老爹自然不强迫她。
再后来陆老爹怕了岳母也不上门,只打发儿子们轮流去看姥儿和舅舅们,给送东西。
方荻花从来不和孩子们解释为什么,也没在人前流露出对亲娘的不满,陆老爹自然也不说。
孩子们自然会觉得奇怪,陆大哥小时候问过姥儿那么好,娘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啊?
方荻花就用娘忙、家里活儿多,你们替娘去看看之类的话搪塞。
陆二哥和陆绍棠都没问,很轻易就接受娘给的理由。
哎,陆老爹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清官难断家务事呀。
岳母虽然对他媳妇儿不好,可对孙辈儿又极好。
媳妇儿生二儿的时候他瞎眼老娘彻底不能伺候月子,岳母自己身体还不好呢却跑来给闺女伺候月子。
她特别稀罕二儿,说二娃子长得和方荻花小时候一模一样。
其实那就是她的托词,陆绍棠小时候分明就是陆老爹的翻版,长开以后才融入方荻花的一些特点。
老太太处处讨好闺女,想和闺女修复关系,可方荻花一直很冷淡,该给钱给钱,该给礼给礼,就是不肯和她亲近。
寒了的心咋可能再暖回去?
陆老爹知道妻子的心思,自然不掺妻子和丈母娘的矛盾。
当然他也知道方荻花对老娘的感情很复杂,不单单是怨,也有无奈和心疼吧,否则不会有点好东西就打发孩子去送,也从来不当面或者背后说亲娘的不好,更不阻拦孩子们和姥娘亲近。
她就是自己迈不过那个坎儿。
恨,又恨不彻底,放,又放不下。
为了不难受,就索性不见面。
原本方荻花不回娘家,儿子们替她去走姥娘家,几个侄子代替父辈过来走姑家,这样的状态大家都舒服。
只是老岳母时不时要打破一下这样的默契。
陆绍棠结婚的时候她没打招呼就自己踩着一双小脚背着半袋子苞米面颤颤巍巍地过来参加婚礼,惹得方荻花很生气,第二日就让陆绍棠给老太太送回去。
陆老爹却知道她更气老太太自己出远门,一双小脚走那么远的路万一摔了咋整?你背着半袋子苞米,咱家缺你那点粮食还是咋滴?你这不是让嫂子们有意见吗?
可她关心的话不说,怨怼的话也不说,把什么都憋自己心里,表面把亲娘当个普通老太太。
二儿“牺牲”的时候,大侄子过来说奶哭得厉害,怕是不行了,要准备装裹衣裳,还想让小姑过去看看。
方荻花不肯去,只把自己过年穿的一件新衣裳给他拿回去装裹。
结果老太太病了一场愣是挺过来了,等陆绍棠回来去看她,她又活蹦乱跳,拉着陆绍棠的手能喝一大碗苞米面黏粥。
这年前年后二儿刚去看过她,家里也没特殊事儿,老太太咋突然过来了?
还带着大闺女和二个女孩子。
陆老爹心里有点忐忑。
他不怕老岳母来住,更不怕她们来吃喝,而是怕老岳母憋什么大招儿,可千万别伤害他老婆子了。
外人都说方荻花彪悍泼辣,可只有他知道,他老妻心软得很。
那颗心千疮百孔的,经不得再多伤害了。
他跟老太太聊几句,又问问家里都好。
方姥娘笑得哈哈的,“都好着呢,就是我出门找不到以前的老伙计说话儿了。”
陆老爹:&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