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春丽说:“我没读过多少书,但是有不少做人的道理我是懂的,说给你听听,看你同不同意,可以吧?” 王栋使劲点头。 春丽:“你们家以前的事,确实对你和王哥保持良好的父子关系造成了影响,我知道你们都忘不了,那条刺还一直梗在心里呢。但要是因为那些事,你就认为王哥不该用自己身上的血来救你,并且因为对不起去世的阿姨和王哥,你就受之有愧,就大错特错了。” 王栋听不太懂,茫然地问:“为,什么?” 春丽莞尔一笑,答道:“不正是因为流淌在你们两人血脉中的血吗?你是他的父亲,他的生命来自于你,这是不管外界发生了多少不得了的大事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血就像是孩子扎在父母身体里的根,哪怕拔断了长在上面的部分,根也是在的,你说是吧?” “根~”春丽提到的“根”,在王栋听来不像一个字,更像是某种概念,令人有着极深的领悟的概念。 春丽又说:“我的弟弟春彦,只比我小两岁,我这个姐姐却放弃自己学习的机会,十几岁就出门打工,赚钱供他读书,你认为是什么原因?是因为我大公无私,喜欢做活雷锋?当然不是,一切都源于我们两人的根是并在一起的,我帮他成长,自己也能从中汲取到养分,那种快乐比我自己拿到研究生录取通知书更大,我当然就愿意为他任劳任怨工作了呀。” “亲,人。根。” 不停咀嚼着这几个字,王栋感觉眼眶潮潮的。但他没有落泪,而是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捐骨髓给自己,儿子的身体大致说来不会有事,可他发现了这个孩子在自己身体里扎下的根,只要血脉相连,他们父子就有化解隔阂的一天,哪怕他王栋没有度过这次难关,也能笑着闭上眼睛。 每天中午吃完饭,王飞翔去水房洗碗,春丽就会搀着王栋往走廊外的窗前站一站,望一望远景以体验医院之外的,生活的气息。 这是王栋最开心的时刻,他可以离开床下地走动一会儿。要没有春丽安排的这点时间,养病等待手术的日子也过得太乏味了。 春丽没有说话,她知道老人喜欢幻想,一个人呆着的时候看上去在养神,其实脑瓜里不知在天马行空地想些什么呢,所以只要他没有想谈心的意思,她就不打扰他。 不过今天上午,林姐带着李全福前来看望,尽管他们走了很久了,老人的心情似乎也依然很激动。 “我,怎么,写?”王栋也不知是在问谁。 春丽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好奇地问:“叔,你在嘀咕啥呢?” 王栋困难地张嘴,和春丽比画:“星星,戈伦,我,我想劝他,不退学,我,该怎么,写?” “哈哈~”王栋的窘迫竟把春丽逗乐了,她捉住老人的手按下去,笑道:“这件事能难倒外星使者戈伦吗?上午我看林姐的意思,你可是比她更了解星星,懂得怎么使他信任你,听从你的劝告呢。” 王栋:“可,是,不,一样,了~” 春丽洒脱地摆手:“嗨,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只要我们所有人都守口如瓶,星星就绝对不会发现戈伦的真实身份,更不可能知道外星人是你假扮的。照我的想法,既然你答应了林姐帮她阻止星星退学,邮件就是一定要写的。完全依照以前的形式来,一点也不要变,让星星深刻感受到外星人给他的友谊有多么珍贵就行了。他那么在乎你这个朋友,自然是事事都会听你的,最有说服力的人去劝他,他还能不听吗?他肯定会......” “哎呦~小心点呀你!” 咣当~ ...... 春丽正侃侃而谈她的想法,冷不防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叫,随即是什么东西摔落在地的巨响,紧接着病区就乱了起来。 “怎么回事?”春丽吃了一惊,但她本能地先去照护王栋,没来得及立即回头看,而是扶稳了老人才转过身来。 大叫之人正是王飞翔,他捧着几只叠在一起的不锈钢饭盆从水房出来,打算把这些吃饭的用具放回病房,谁知差不多快走到门口了,突然有一个长得胖乎乎的男孩横冲直撞朝他扑来,他根本来不及闪躲,和那孩子撞了个满怀,拿在手里的东西也尽数飞出去,造成的动静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巨响爆发的瞬间他和孩子都呆住了,愣愣地彼此对视了两秒。 不过两秒过后,孩子飞快地就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知是不是那一摔伤到了脚,左脚有点跛,但奔跑速度依然不慢,转眼他就跑到紧急出口处,背影消失在了楼道防火门后。 那一撞力气很大,王飞翔摔得够呛,得靠周围群众拉拽才能重新站起来。 王栋模模糊糊见到摔跤的人是他儿子,那叫一个心疼,急吼吼就要过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