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村口三恶霸等待着。 乘凉的老头、老妇打着蒲扇看戏。 一个修长瘦削的俊影映在夕阳上,三恶霸蠢蠢欲动,众人屏息以待,好戏就要开场。 三! 二! 一! 三恶霸似脱缰的野狗扑向那俊影。 那俊影一僵。 就在愣神的时刻,三个又圆又白的男孩儿抱住了他的腿。 一边晃一边叫嚷:“伯伯给零花钱!” 苏长槐看着三双挤在嫩肉里的眼,像极了走夜路时最怕碰见的饿狼的眼。 有天然的贪婪与残忍在里面。 他想到了自己三个可怜的娃。 又想到自己被这三个胖娃的爹抢走一大半月钱。 简直是一个大强盗,生了三个小强盗! 摆手:“没有没有!” 苏家福跳起来夺了他手中拎的鱼,十分礼貌道:“多谢伯伯送的鱼!” “还给我。” 苏长槐要抢回来,苏家禄、苏家寿将他绊倒。 衣襟里的铜钱串掉了出来。 苏家禄、苏家寿抓了两把钱,苏家福拎着鱼,只抓了一把钱。 三兄弟嘻嘻哈哈,满载而归。 老头、老妇们看得满意,嘴巴弹得啧啧响。 “苏老大就一个字儿:孬!” 村中重男轻女,家家户户拼儿子。 苏老大家三朵金花,苏老二也是三个娃,个个带把,比老大能干。 苏老太只将原因归咎在沈碧玉身上,要苏老大休了再娶,苏老大不愿意。 于是,苏老太大手一挥,把苏老大分了出去。 只给了几间破屋,以及破屋后半亩薄田。 几十年来天灾人祸,村中大部分土地贱卖给了苏家,村民只得租苏家的地种。 且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找苏老太看,苏老太尤其擅长妇科,是村里有名的妇科圣手。 大姑娘癸水不调,小媳妇生不出娃都找她。 故村里人不敢得罪苏老太和苏老二,把在苏老太、苏老二那里受到的委屈发泄到苏老大这里。 明里暗里也更瞧不起苏老大。 一方面觉得苏长槐是个孬种、怂货,明明能从镇上挣一份儿钱,却把钱拿去香胖侄子的嘴巴,饿着妻儿。 另一方面觉得他可怜,娶了个只会生赔钱货的媳妇。 “是啊,真孬!” 天全黑了。 沈碧玉中午喝过一碗乌鸦汤,又有了奶,抱着苏岁岁喂奶,往院门看。 苏姩姩把小桌抱出来,苏姣姣摆饭。 就着月光吃晚饭,省灯油。 月光下,一碗热腾腾的野菜乌鸦汤,一碟蕨菜干,一叠酱菜。 已经很丰盛了。 苏姣姣傻笑,在月光下美滋滋起舞。 灶上坐着沸水,只等爹爹带鱼下锅啦。 苏长槐听见院中的欢笑,将自己下垂的唇角抹上去。 “我回来了。” “阿爹回来了!” “爹爹!爹爹!” 苏姣姣像只快乐的小陀螺,围着苏长槐绕了好几圈。 “咦,鱼呢?” 苏长槐神情一滞,“我去晚了,鱼卖完了。” “姣姣、姩姩坐下吃饭。” 沈碧玉瞧出其中的门道来。 她这个相公,长得好,能写能算,就是性子太软。 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 她性子不软,谁欺负了相公,她会狠狠欺负回去。 除非苏家人。 她没生儿子,就是苏家的罪人。 相公又是个孝顺的,不能替她撑腰。 故,面对苏家人时她总觉自己矮了一截。 苏岁岁躺在沈碧玉怀中,也感受到她的些许不满与埋怨。 “我来抱岁岁,阿玉先吃吧。” 苏长槐接过苏岁岁。 沈碧玉没推辞,喝下一大口粗米野菜粥,嚼着蕨菜干,将怨气吞下。 “姩姩、姣姣吃。” 沈碧玉分食煮乌鸦,最终还是把乌鸦头夹到苏长槐碗中:“你还要算账,吃点补脑。” 苏长槐失笑,抽出只手来将乌鸦头夹到沈碧玉碗中。 “你要喂奶,你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