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 沈碧玉起了个大早,悄悄走过睡梦中的苏小四,进入厨房。 打开面粉口袋,雪白的面粉喷香。 “我一勺、相公一勺、王八一勺、姩姩一勺、姣姣一勺、岁岁半勺。”她嘀嘀咕咕念叨着,一勺一勺舀面粉。 都要离开小虫村了,东西多了不好带走,不如吃掉。 所以一勺一勺白面地舀,不再吝啬,不再心疼。 又去篮子里挑出六只鸡蛋,一气儿磕开,倒进面粉里,撸起袖子开始和面,面少鸡蛋多,活得湿哒哒、黏糊糊。 她小心地将手上的鸡蛋面糊刮进大碗里,去厨房外面掐了粗粗一把小葱。在才打来的井水里一摆,排在菜板上切碎。 “噔噔噔噔噔噔!” “噔噔噔噔噔噔!” 苏长槐起来时沈碧玉已经把葱碎抹进面糊里猛搅。刷牙洗脸后,坐在灶孔后烧火。木柴架进去,火焰贪婪地舔舐着黢黑的锅底。“哔啵哔啵!” “啪嗞——啪啪啪啪啪啪啪嗞——”沈碧玉开始摊鸡蛋饼子,每揪下一坨黄黄的面糊贴在锅里碾开时都能听到这个声音。 是啊,为了他们的家,还有他们的孩子。 苏姩姩拿下一份儿饼子,声音颤抖:“谢谢阿娘!” 板车结实漂亮,大牛强壮,皮毛油光水滑,很好,都很好。 吃完了早饭,孩子们差不多也到齐了。 鸡窝头发乱糟糟,衣裳也穿得乱七八糟,只穿了一只鞋,另一只脚半穿着袜子。 为了孩子们的安全,她去哪里三个孩子带到哪里。两个大的还好,小的睡不够,于是便交给大汉的媳妇们抱着。 “啪嗞——啪嗞——啪啪啪啪啪啪啪嗞——” 苏岁岁指指天,“阿娘,下雨,下雨。” 没办法,沈碧玉的厨艺一向很好,这回的饼子用料好:纯纯的白面、正宗野鸡蛋、猪大油更香了!香得他们暂时失去了理智。 沈碧玉哭笑不得,将一块才出锅的大饼子小心分成四份,放在锅铲上,一一递过去。 好在阿娘总会暗暗记下谁家给她吃了东西,然后拎着肉和蛋来还,她才敢吃起来。 苏岁岁拿下一份儿金灿灿的饼子,热乎乎的,差点拿不住,“谢谢阿娘!”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就是做不好细致活儿,比如扎头发。相公手巧,仿佛天生就会干细致活儿,比如写字,比如扎头发。 为首的小不点最矮,还没有灶台高,仰面踮脚,十分虔诚。 板车很好,大牛也很好。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苏岁岁总在一个又一个陌生的怀抱里醒来。有时候是李大胡子媳妇,有时候是刘大脑壳媳妇,有时候是臭蛋娘,有时候是江老太太. 她醒来总被大汉媳妇们一阵逗弄,随后有人送水来洗脸、洗手,还有人送早饭来,媳妇们争着抢着要喂她。 沈碧玉揽住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都是为了我们的家。” 苏姣姣激动的手,颤抖的声音几乎唱了出来:“谢谢阿娘!” 萧千袭接过喷香的饼子,幸福得大喊:“阿巴阿巴!” 苏岁岁点头。 不多时,灶台边多了四个小脑袋,从矮到大,排得整整齐齐。每个人都像喝了点小酒,是微醺的状态,就快要醉了,被鸡蛋饼子香醉了。 早饭是野菜粥配鸡蛋饼子,他们吃出幸福感。 排最后的岁岁走着走着发现自己腾空,小脚还在空中走,小袜子、小鞋子都掉了。 像面糊受不了酷刑,在呻吟在咆哮,在垂死挣扎。 后面三个大的也强不到哪里去。姩姩的辫子梳了一半,姣姣脸上留着梦口水印子,萧千袭挂了两坨眼屎。 姩姩、姣姣、岁岁排排坐,对着动手能力超强的阿娘竖大拇指。 下午沈碧玉拖来后院没啥用的木头,捣鼓了一下午做出一辆板车来。牵大牛过来套上,像样。 苏长槐走进会客屋,给孩子们上最后一课。从明天起,他又要去镇上做工了。 孩子们默契转身,从大到小,一个一个捧着鸡蛋饼子一边走,一边出去。 苏长槐也感到不好受,但没有改变是好受的。 “吃吧吃吧,吃完去洗脸刷牙洗手哈!” 这些山上下来的人才在村里站稳脚跟,都很穷,但会煮纯纯的小米粥给她喝,自己舍不得吃的鸡蛋蒸来给她吃,还一下子蒸两个。 穿袜子的脚不穿鞋,穿鞋的脚不穿袜子,每只脚舒适和保护不能兼得。 苏先生还说会客屋里的书他们能随时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