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住有镇上住的好处,比如没有那群讨厌的村人。 镇上住也有镇上住的坏处,比如大牛和它媳妇没草吃。 它们不爱吃麸料糊糊,眼瞧着越来越瘦。 沈碧玉着急,便每天赶着牛车去镇外田间山里吃草,她打猎、薅野菜,临走再薅一牛车的草,当作大牛和母牛晚饭和 因为担心坏人找上门,所以带上孩子们一起去。 孩子们或看书,或玩,中午就地生火对付一顿,晚上满载而归。 吃不完的猎物存着,赶集日时摆出来卖,所以赶集日他们会晚些去山里。 “今天又是收获满满的一天呐!”沈碧玉驾着牛车,英姿飒爽。 靠着打猎摆摊,她也能补贴家用,相公不至于有太大的压力。 日子就这么慢悠悠地过下去吧。 牛车停在苏宅小院门口,一个跑堂打扮的男子急匆匆跑来:“是苏先生的家眷么?” “我们是。”沈碧玉打开院门,赶牛车进去。 萧千袭、苏姩姩、苏姣姣帮着把牛车上的东西拿下来。 跑堂的男子也跑进来,急切道:“别收了别收了,苏先生被一个太监带走了!” “什么!” “苏先生被一个姓康的老太监带走了,我们掌柜报官了,里正听说姓康,不管哩!” 沈碧玉大惊,冲去房里,萧千袭也冲回自己房中,留下姩姩、姣姣、岁岁三姊妹与跑堂面面相觑。 跑堂:这是做什么?不救苏先生啦? 就在这时,沈碧玉从房中冲出来,手上一杆没有扎红缨子的长枪,枪头雪白锋利。萧千袭挥舞着雪白的大刀,跳上牛车。 “上车!”沈碧玉长枪指向小虎村,像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姩姩、姣姣迅速爬上牛车,岁岁腿短,爬不上去,被萧千袭提了上去。 大牛带着一家人风驰电掣赶往小虎村。 跑堂托着下巴,惊讶得说不出话,好心地将苏宅小院的院门合上。 小虎村,康宅。 如厕结束的康公公如释重负,净面净手后快活地去厅堂。 一想到大仇就要报了,他就激动。他脚步一拐,折去祠堂,先给师傅上一炷香,提前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师傅,您给小康子一条生路,小康子替您报仇雪恨。” 是夜,厅堂外风灯摇晃,几个侍女进去点灯。 案前端坐的男子长发披肩,秀眉如画,一双漂亮的桃水眸半敛,两片薄唇轻合,唇角微微向下。显然,这人心情不大好。 他的身影被烛光放大了,映在身后的博古架上。 侍女们磨磨蹭蹭点灯,在这硕大的宅子里少见男人,何况这样一个神仙似的男人,和她们平日里仰望的老脸有天壤之别。 康公公悠哉悠哉进来时,看见几个侍女脸上的潮红,顿时拉下脸子:“滚,都滚!” 他是她们的主人,她们从未对他显露这样的神情与姿态,反而袒露给主人的仇人,都是养不熟的小贱人! 侍女们惊惧退下,苏长槐睫羽轻颤,冷睨了他一眼。 这一眼里无波无澜,见了他仿佛没见他,显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康公公再次感到被轻视的羞辱。 果然和他那奸臣爹一样,从不将下位者放在眼里,视他们这样的人如草芥。 “苏公子不怕咱呀?”康公公咧红唇一笑,坐在楠木拂手椅上。 又有丫鬟端茶、端点心。 苏长槐不喝茶,也不吃点心,他怕有毒。 康公公呷了一口茶,唇齿间流溢的茶香让他舒服得闭眼沉醉,睁眼却见苏长槐面前的茶水还是那么满,点心还是那一盘。 “苏公子怎么不喝?怕咱呀下毒?”康公公捂唇笑。他真的下了毒,对付大奸臣的儿子不需要武德。 “我不喜这茶和点心。”苏长槐无波无澜道:“康公公掳我来也不是为了喝茶吧。” 闻言,康公公放下茶盏,乐呵呵地换了个话题:“咱呀查过了,苏公子没有儿子,只有三个侄儿,你侄儿的命根子都送到门口了,你还见死不救,这下好啦,都死啦,没人传宗接代啦,可怜你们苏家要断根啦!” 苏长槐平静道:“拜公公所赐,多谢。” 谢? 康公公茫然挠挠头,谢他什么? 谢他毁了他们苏家命根子,谢他让苏家断子绝孙? “苏公子这话怪异,就是公子泉下的父亲听了也要生气。” 苏长槐抬眸:“公公认识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