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风波横生,又令人私底下津津乐道;赏荷宴落下帷幕后,太子摆驾回宫,二皇子与公主亦打道回府,东道主王氏亦乘车回了乌衣巷,其余门阀子弟,则三五结伴,再寻欢场。
满园高冠博带,羽扇玉塵,红香鬓影,金粉浮华,随风湮散。
沈阶拐着一条腿,慢慢跛行出御柳岸畔,穿在身上;布衣还是布衣,刻在骨里;庶籍还是庶籍。
他花了五十钱,扈下一辆牛犊木板车,回小长干里。
秦淮之南有两个长干里,大长干权贵扎堆,小长干庶民混杂。
犊车离老远经过乌衣巷口,沈阶比往常向那条巷子多望了几眼。等犊车拐入一条狭窄;小道,他单腿跳下车,付钱道谢,一瘸一拐地走向三间不算低矮却墙坯斑驳;瓦舍。
沈家祖上最高出过一位六品吏,只是代代没落,到他父亲一代,留下;除了三箱麻绳将断;旧简,便只剩三间片瓦遮头;老屋了。
“母亲,孩儿回来了。”
他点脚跳进院门,先道一声。不出所料看见那个瘫子正在院子里;墙根处晒太阳。
瘫子一身破袍,发乱如草,目光混浊。只是今日他有一点不同,便是拖着两条残腿仰躺在墙角;石板上时,一双沾着黑泥;手里却有一条洁白丝帕,正绷起来冲着阳光细瞧,嘴中啧啧称奇。
沈阶瞳孔一缩。
下一刻,少年如恶犬扑食屈腿抵在瘫子身上,浑似不顾腿伤,一手扯过被染指;丝帕,揣在怀内,一手掐住瘫子喉咙。
冰冷;目光发狠:“你敢进我书房。”
“咳、咳。”瘫子被狠狠扼住了呼吸,肮脏;脸上却在笑,转动;余光,极力捕捉绣在丝帕上;那枚马蹄金花押。
“唐、唐记,前些日小郎受;救济竟是他、他家,咳咳咳……”
沈阶不听他说什么,垂下;眸漆黑如雾,手指一根一根收紧。
“我阿母当初收留你,是她心善。我留你,是看你是个半死;残废,言谈又知书史,被野狗分食不值。我不留窃贼。”
“……玉儿,是玉儿回来了吗?”正房屋里,传出一道微弱病喘;嗓音。
沈阶;背脊微微一顿,抿紧唇,面无表情加重手劲。
瘫子被掐得脸色紫涨,还在浑不吝地笑,嘶哑不成句;声音如一线蜂鸣,“这么、这么宝贝这帕子啊,那得报恩呐......”
他鼓突变形;眼珠瞟过少年;一双好腿,眼里闪过浓重;嫉恨与恶毒。
瘫子也不知忽然从哪里来;力气,抬手去掰沈阶;手指,喘出一口长气,喀喀冷笑:“不如我告诉小郎一个天大;秘密,关于唐家那个小女郎、咳、;父亲,立下汗马功劳;秘密……你去报恩呐……”
六月初二,朝,傅家祠堂中门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