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当了大官,正是欢呼雀跃,罗二虎拍了拍胸膛,一手搂着同样喜上眉梢的刘江生,大声笑道:“大哥你就安心吧!俺自会照看好二哥!” 刘江生瞥了瞥这黑汉不安的大手,叹了口气,接着朝李源使了个眼神:“放心吧源哥儿,我不会让他惹事的。” 皇帝下令,诏李源于书房见驾。 “宣威将军、殿直都虞候李源见驾!” 解下佩剑,刚踏入书房,李源心里便打起了鼓。在这个家天下的古代,必须要谨慎再谨慎,毕竟天子一怒,伏尸百里。 在他的记忆里,唐元宗李璟是个令人嗟嘘的帝王,毕生想着承继父辈辉煌,复兴大唐荣光,从第一个年号“保大”便可见一斑。但终究玩不过一众权臣,更玩不过周世宗柴荣,落得个幻想破灭、国土沦丧的结局,最后郁郁而终。 李源不敢抬头直视,连忙上前走了几步,想了想又立马停下,朝着眼角余光那一抹垂地的龙袍之处,拱起手腰弯到极致,大声说道:“微臣李源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注:在这个时代,见到皇帝的大部分场合都是不必跪的,更遑论三跪九叩,皇帝心情好了有时还会赐座。简而言之,唐朝坐,宋朝站,明清跪。) 一声尚为温和的洪钟之言传来:“赐座。” 李源连忙接道:“谢陛下!” 待一名宦官指引李源落座后,他才终于得见这位帝王的真容。 此时的唐元宗李璟并不显老,只有三十五岁的年纪,一身标准的唐式明黄圆领长袍,慵懒地倚靠杭绸制成的靠垫上。乍一看身材已然发福,身高倒是与后世男子的平均水平差不了多少,五官倒是端正,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想必后宫征伐,这位陛下耗费了不少气力。 接着便是一套标准化的流程,宦官大声嘉奖李源的奇功,三呼万岁之后,李璟便下旨,赐李源紫袍一件,御剑一柄,黄金三百两,白银一千两。再让李源当众披上紫袍原地转一圈,以示圣宠。(注:南唐时,紫色袍服是三品以上大员服饰,但三品以下的官员皇帝如若恩宠,也可赠赐以显尊贵,史称“赐紫”) 李源拜谢之时,身前传来一道略带冷意的声音:“李虞候,陛下爱才,你年少有为,切莫气盛短视,结党徇私,当尽忠职守,以报陛下隆恩!” 寻声望去,便看见李璟身旁坐着一位身穿紫袍的中年男子,下垂的冷眼不偏不倚正盯着自己。 李源知其是话里有话,但眼下与陈觉的关系,怕是一时半会儿摆脱不了,只得暗自叫苦,便正色拱手应对道:“谢大人提点!臣得陛下厚爱,必以性命相报!” 许是对李源印象不错,李璟笑容可掬地寒暄起来:“李源,听闻你是楚州人氏。” “回陛下,臣自幼便生长于楚州。” 李璟点了点头问道:“家中还有何人?” 李源原原本本地照实说来:“臣自幼双亲已殁,是臣的乳娘将臣抚养成人。现下家中除了义母,便还有一兄弟,虽无血脉相连,但情同手足。” 听完李源的回答,李璟皱起了眉头,似是颇有感触,叹道:“却是这般不易。李源,你义母既对你有恩,当尽孝才是。” “回陛下,忠孝乃臣立身之本。臣谨记陛下之言!” 值此君臣熟络之际,李源看到皇帝的神情甚是亲和,便起身拱手道:“陛下,臣有言进奏。” 见李璟点头准许,李源接着道:“臣的义母孤身居于楚州,臣与兄弟两个从军远行以来,义母无人赡养。” “臣斗胆请求陛下,准臣告假几日,回一趟楚州,将义母接至金陵居养!” 这番话似乎说进了皇帝柔软的内心,甚是威严地朝李源扬手道:“嗯,既为人子,情理之中。朕准了!” 李源喜不自胜,连忙答道:“臣谢陛下厚爱!” 李璟仍然笑吟吟地看着李源,眼中不吝流出的欣赏喜欢,继续说道:“李卿可还有求,尽可一并说来。” 既然皇帝如此康慨,李源顿了顿片刻组织语言,便迫不及待地道出心中所求:“回陛下,此次臣入城说降楚王,同行三骑中,其余二人亦是我大唐的忠勇儿郎。但如今只臣一人得了恩赏,臣内心有愧。” 李璟还未开口,那名紫袍男子倒是不痛快了,一脸愠怒地制止道:“李虞候,怎可一再向陛下——” “无妨!李源虽年纪尚轻,却有大将之风。忠君而诚孝,功高而自谦,如此高风亮节,实是难能可贵!朕欢喜得很!” 到底是皇帝,如今正是唐国大胜之时,本就喜悦不已的李璟对于自己欣赏的臣子,自是恩宠不断:“其余二人既有功,朕岂能不赏?便一并让那二人到你手下当值吧!你如今已是都虞侯,此二人归你节制,大小职轶你报于枢密院便是。爱卿,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