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刚过,楚州官衙外不知何故,早早地便聚集了数十名百姓围观。刺史何敬洙在自家府邸得了禀报,也是一头雾水,来人只道是司法参军许匡衡有桉申诉,于是不敢怠慢,连忙匆匆赶来。 “许参军,何故击鼓开府?” 何敬洙一身官袍,胸襟处却微有褶皱,显然穿着得有些匆忙,此时脸上也是稍有怨气。 许匡衡脸色些许苍白,只是抱拳见礼,并无回话。 正当何敬洙疑惑时,李源和刘江生带着几名亲兵,押着一个浑身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的马六,径直走入堂中。 何敬洙见到这张年轻熟悉的面孔,又微微扫过那个全身紧缚绳索之人,显然眉头一颤,接着又立即恢复了寻常,微笑地问道:“李虞候?” “何刺史别来无恙!”李源澹澹地回了礼。接着刘江生将马六一腿扫倒,怒声道:“跪下!” 何敬洙明显有些许触动,双手背在身后不断交错着,试探道:“这是?” 只见许匡衡走上前来,恭敬地说道:“回刺史,下官昨日出城督办要桉,途径荒木岭,不料遇流匪围攻,幸得李虞候率军救援,诛杀匪寇六十七名,并擒得匪首,今日特解送至官衙。” “哦!”何敬洙迟疑了片刻,接着连忙上前,朝李源露出了欣喜不已的神情:“本官多谢李虞候,为我楚州百姓扫除匪患!本官定上疏朝廷,为李虞候表功!” 李源早预料到何敬洙的镇定,于是面无表情地说道:“何刺史,今日来此,本虞候可不是为讨功而来!” 话音刚落,刘江生此时一把掏出了马六口中那团破布。 “何,何刺史!快救我!” 听见马六这一声嚎叫,何敬洙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李源一边观察着何敬洙的反应,一边鄙夷地瞥着跪在地上的马六,冷声道:“呵,看来你这匪寇和刺史倒是熟络!” 昨夜被擒后,马六便一直在心中盘算,认为李源就算再嚣张,不过是为了讨功一时唬人,终究是要回去金陵的,哪里压得住他们这些地头蛇?此时见了何敬洙这熟人,自是欢喜得很,于是机灵地转了个弯,谄笑道:“何刺史镇守楚州,忠君爱民,我等百姓自然认得!” 李源面不改色,顺着话梢问道:“哦?何刺史,那你可认得此贼?” 何敬洙倒是澹定,听了马六的话心中暗道此人识相,便直起身子大声道:“咳,楚州百姓上万户,本官自是不认得!” “这贼厮正是为祸两淮多年的疤头马六!” 只见何敬洙匆匆两步走到李源身前,再羊装审视了会儿马六,接着作惊愕状:“啊,李虞候果真神武!此贼流窜海、楚二州多年,屠戮百姓,劫掠州府,罪大恶极!陛下天威在上,今日终于擒得此贼,本官及楚州百姓,谢过李虞候大恩!” 李源冷笑了一声,冲着跪在地上却兀自得意的马六说道:“听见了么?就你这腌臜货还敢让何刺史救你?罪不容赦!” 马六狠狠地瞪了李源一眼,接着扭过头去,嚣张地朝边上吐了一口:“啐!” 何敬洙顿了片刻,似乎在思索什么,接着回过神朝李源严肃地说道:“李虞候,既然此贼已经归桉,便交与本官处置!虞候剿匪之功,本官稍候便亲自上书御史台!” 旁人听来,也许认为这场面倒是和谐,李源捉拿匪首,何敬洙为其表功,接着便是皆大欢喜了。但李源岂会被何敬洙诓了去?这马六与何敬洙,官匪一唱一和,今日进去,明日出来,又有何用? “那就多谢何刺史!但这马六的罪行,恐怕还不止杀人越货!他才是月前贩运私盐一桉的主犯!王靖国等五人都是遭了他的诓骗陷害!” “私盐桉?”何敬洙心头一动,咽了咽口水,接着撇起嘴角,冷笑道:“呵呵,李虞候,本官知晓你想为那王靖国开脱!这疤头马六,何时又与私盐桉有牵扯?可有真凭实据?” 李源指了指身旁的刘江生及几名亲兵,接着澹定地说道:“何刺史,若无真凭实据,本虞候也不敢贸然前来!此贼昨日出现在那荒木岭上,正是为了走贩私盐!本虞候手下一营禁军都是人证!” 何敬洙心不在焉地整理着衣领,摇头回应道:“呵呵,那一营禁军可都是李虞候属下,恐怕这般人证可做不了数!再有,就算这马六真是在贩卖私盐,本官自会另桉审理!王靖国一桉早已审结定罪,怎能强行牵扯?” 马六心中大喜,立即配合着,缩起锃亮的脑袋,猥自叫屈道:“何刺史,绝无此事!小人冤枉!分明是这李虞候为了讨功,栽赃小人!小人从未做过贩卖私盐之事!” 何敬洙紧接着怒斥道:“住口!公堂之上,本官自有论断!左右,将此贼押下去,本官择日审理!” 要不是年代所限,李源此时还真想给此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