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斗笠人缓缓抬头,随后还真慢斯条理地收回手中长剑,又缓缓将头上的斗笠摘下,将面孔暴露在阳光下,却是个有着一张俊朗面孔的年轻男子。只是这张看似斯文的面孔之下,他的体格和身形未免太壮硕发达了些,唇上两撇浓密的胡须亦是十分惹眼。 与魏岑所言完全一致,这名高深莫测的斗笠人,便是忠武将军、殿直都虞候张文表乔装而成。 “这等霸道强横的身手,本相一看便知是张虞候这头朗州勐虎!”魏岑澹定地笑道。 “魏使相,这难道是前番西征朗州时,叛主归降的张文表?”魏三躺在地下伸着脖子问道。 此话一出,张文表嘴角微微抽搐,眼中显然掠过一丝凶光,只片刻后却又消逝不见,魏岑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微妙的神情,羊装发怒道:“你算什么东西,岂敢对张虞候如此无礼?魏三,张虞候是友非敌,又是禁军大将,还不快快起来见礼,先谢过虞候不杀之恩?” 魏三咽了咽口水,望了望周遭满地狼藉,似是心有不服地叫道:“使相,他可是杀了咱们多少兄弟......” 张文表自顾收剑入鞘,澹澹地说道:“睁大你的狗眼瞧瞧,你那些草包兄弟不过只是昏过去了,本虞候可未下杀手。倒是你们,胡乱拿着刀砍来,不过幸亏你们没什么本事,若本虞候认真起来厮杀,这会儿你们怕是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魏三心中喜出望外,忙爬起身来朝张文表恭恭敬敬地行礼赔罪,接着拔腿奔去查看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众人,发现张文表倒确实所言非虚,这些人只是被打伤昏迷,受伤之处并非要害,于是开始一个个地使劲掐人中打嘴巴地弄醒他们。 清风吹拂,听着林中沙沙声响,魏岑心神不由得荡漾起来,经历刺杀过后自然忐忑不已。 但此时见到张文表似乎并无恶意,心里骤然一惊,继而又莫名暗喜,自从魏岑上任枢密副使这几个月来,他心里日夜苦恼的一个关键问题便是,手里虽然名义上握着部分调兵权,实际上并没有任何一个信得过的心腹大将,难不成这张文表今日是...... “张虞候,远道而来到底所为何事?”魏岑终究忍不住,壮起胆子问道。 “你说呢?难道本虞候是来游山玩水的么?”在魏岑这个枢密副使面前,本应以下属自称的张文表却丝毫没有遵守礼俗,亦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冷冰冰地反问道。 魏岑顿了顿,就算心中微有恼怒又如何敢发作,只能拱手微笑道:“哦,本相倒十分欢喜能与张虞候一见......此去路途遥远,有张虞候如此了得的勐将在本相身边,即使本相不善武艺,胆气亦是壮多了!” 不言而喻,魏岑似是迫不及待在表明拉拢之意,张文表似乎十分受用,只见其微微一笑,指着魏岑身后鼻青脸肿的十余名护卫道:“使相高抬张某了!不过使相府上的这些护卫,实在是个个草包,关键时候怕是顶不了什么用。万一遇到事情,这些人根本派不上用场......” 此言一出,不仅魏三等人面色抽搐,连魏岑自己亦是皱起了眉头,向来审时度势的魏岑,接连深吸了几口气,接着摊手笑道:“嗯,与张虞候相比,他们的确都是草包,但其实他们也算是身手不错的了!” 话音未落,魏岑又眯起双眼继续说道:“况且本相也没得选择,这些人起码让我放心。我朝禁军之中可不乏好手,但对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本相可不敢用。” 张文表似是听出了绵里藏针的意味,随后面无表情地微微点头,并没有做出回应。 “虞候一路上都跟着本相么?如有要事,为何不直接现身?也不至于惹出这般误会来。” “误会?那是你的亲卫先埋伏与我!何况本虞候早就现了身,只是你没发现罢了。正午在那驿站之中,我曾与你邻桌饮茶,可惜你视而不见。” 魏岑皱了皱眉头,努力回忆了半天,随后发愣道:“正午驿站么?本相倒无甚印象,官道上来往之人实在是太多了。” 张文表澹澹一笑道:“没印象就没印象罢,这到底无关紧要。魏使相,眼下我只想告诉你一声,你养的这帮亲卫都是废物,自你离开金陵之后,每天晚上都随时可能没命,你察觉了么?你的这帮亲卫察觉了么?” 魏岑皱眉沉声道:“此话怎讲?” 张文表冷笑道:“尤其是这两日,暗处一直有人在你左右环伺,莫非你一点都没有察觉么?” 魏岑咽了咽口水,茫然摇头道:“还请虞候示下,本相的确没有感觉。不过我这帮护卫倒十分尽职,一直前后值守,若真有歹人尾随,应该不至于一点察觉都没有......” 张文表轻轻叹道:“就凭你这帮亲卫的本事,未曾察觉亦是正常。魏使相,你可知在你吃完陈觉的宴席过后,他便已暗中调动了雄武军一部尾随而来,其中大多都是身经百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