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欲竹看着他的脸面露一瞬古怪之色，却又转而笑道：“话说，今晚上元灯夜，别忘记跟我的约定啊。”

宫远徵敛回笑容，眉头轻皱：“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带你出去了？”

“嗯？”文欲竹撑着下巴，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盯着他，“公子的意思是要准备食言了吗？”

宫远徵抱着胸，眼神鄙夷：“我连答应都没答应你，何来食言一说？”

文欲竹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他面前晃了晃，嘴角翘起，露出一排糯米白的贝齿：“出宫门这件事对公子来说又不是没有什么好处。”

宫远徵挑起一边眉，沉默着示意她继续。

文欲竹哼哼笑了两声，将手中的杯盏倾斜几分，洒在了桌上些许茶水。

“你想想啊，万家灯火，长夜灯明，火树银花不夜天。”

她搁下茶杯，食指点着水渍在茶桌上一笔一划的将所语之言写了下来。

文欲竹垂着眼，眉眼不再如难融之雪般冰冷，带着寡淡的笑意，如同点点星光，虽微弱，却足以照亮心房。

“公子还未成年，不得离开宫门半步，难道就不对外面的世界，也就是她曾经待过的世界感到好奇吗？”

“……”宫远徵看着桌上最后落笔的一捺，并没有想夸赞她书法不错的半分心思。

“那我也是想和她一起出去，而不是别人。”

文欲竹用手帕擦干净蘸了茶水的手指，轻描淡写的回答：“现实中，你已经和她出去走动过啦。”

宫远徵闻言却是忽地抬起了头，像个把情绪都放在脸上的孩童那般，面露喜色：“当真？”

文欲竹听着那声带着愉悦的调子，轻轻“嗯”了一声：“她带你走了不少小贩铺子，猜了灯谜，吃了些小吃糕点，系了红绳，还送了公子一盏花灯，陪你走过了灯火通明的相思桥。”

少年的目光落在了那节纤白手腕上系着的火红编绳上，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色彩似乎是比起最先看到的那一次鲜艳了不少。

“既是如此，我又有什么理由再出去一趟？”

文欲竹两手托着下巴，眉眼弯弯：“就当是满足一下我的私心，陪我走一遭吧。”

宫远徵一顿：“……你还有私心？”

梦境中的她情感是如此丰富的吗？

还是说，文欲竹本来就是个容易多愁善感的人。

“……”

她抿了下唇，做出沉思的表情：“嗯，就跟你想要文欲竹她留在宫门永生永世陪在你身边一样，文欲竹的私心是想要远离是非和喧嚣，成为这世上一缕风，无拘无束的风。”

说罢，她微微一笑：“人都会有的，不是吗？”

那笑容，掺杂着各种色彩，令人难以分清真假虚实。

“……”宫远徵看着那张脸，下意识地问出了那句话，“你的私心呢？”

就算是假的，如果眼前这人真的是喜欢上他的“文欲竹”的话，那她的私心又是什么？

文欲竹仰着脑袋去看一旁悬挂的那些半成花灯，感慨道：“我的私心啊…比起说私心，还不如说是愿望吧……”

说着，她眨巴了下眼睛，看向一本正经的少年，勾唇一笑，故意卖关子：“今夜放莲灯的时候，公子就知道了。”

宫远徵正欲发作，却突然抓到了个词语：“莲灯？”

文欲竹点了点头，跟他耐心解释：“上元灯节的习俗之一，将点燃的莲灯放于河中，许下心愿，任其漂流，开春过后，愿望说不动就能实现呢。”

说完她起身走到门口，转头看向身后那人，宫远徵了然，跟在她身后走出了正殿。

她穿着一袭墨蓝纱衣，像个吃到糖的小女孩似的蹦蹦跳跳走在前面，头顶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晃得叮铃作响，宫远徵却不觉得吵闹。

“今夜陪你逛完灯会，你也该把破解还梦蛊的方法告诉我了吧？”

“嗯……”文欲竹双手背后，转过身看着他长吟一声，不确定的回答，“我看心情？”

宫远徵一顿，垮着脸径直从她身边略过：“……你自己去吧。”

“哎别啊，我开玩笑的。”文欲竹嘴角噙着笑，连忙小跑追上去哄道，“公子且听我说。”

少年傲娇的瞥了她一眼：“你还想说什么？”

文欲竹敛了敛笑容，语重心长的说道：“此次下山，是有要事在身的。”

“要事？”宫远徵重复了一遍，反问：“对我来说还有什么事是比想办法打破这该死的梦境更重要的？”

“自然有。”文欲竹脸上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