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蛊(下)(1 / 3)

少年望着那张脸沉默了许久,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药馆。

文欲竹站在台阶上,脸上娇俏的笑容在他愈行愈远的背影后褪了个干净。

墨色的眼眸中不带笑意,如同粗细不一的墨痕交叠在一起的浑浊不堪,交集在其中。

那只举在半空中的手,也似失了生机的雏鸟一般垂了下去。

二人再见面时,已是第二日的入夜。

文欲竹换了身深邃不少的墨蓝衫裙,袖口衣摆用银调蓝色的针线缝制成竹纹刺绣,水色的薄纱缥缈如烟,如同环绕灵山的虚幻雾云一般触不可及。

女子的清浅笑容,在看到少年通红的眼眶时凝固在了脸上:“这是怎么了?”

宫远徵深吸了口气,强压下落泪后难以归复平静的呼吸,嘴硬道:“与你无关。”

文欲竹放下手中捏好雏形的竹条,起身走到他面前的空地上,垂下眼在袖中摸索着什么:“怎么能这么说呢?”说着,她抬手按上了他的脸颊,用薄纱的帕子轻轻拭去脸上尚未干涸的泪痕,“公子伤心至此,于我而言又怎能是无关之事?”

宫远徵盯着落在那漆黑眼仁中的烛火荧光,柔和的神情像是重叠在了那夜轻声安慰自己的女子脸上。

陪在他身边的该是文欲竹,而不是这个虚假的冒牌货。

用手背挥开浸湿的手帕,少年看着她吃惊的脸色,冷声说:“今夜你回侧殿休息即可,我已经让下人将你房间打扫干净了。”

文欲竹收回手,微微一笑:“公子如此操劳,今夜我还是伴在公子身边就行。”

“你在说什么胡话?”宫远徵拧起眉,目光不善地盯着她问。

文欲竹将帕子叠好收起,嘴角带着恬静柔和的笑意:“我并未在胡言乱语啊,冬夜里苦寒,夜里寒气甚重,我担心公子夜里会睡不安稳,感染风寒,便想着亲自为公子暖床,也好让公子睡得踏实些。”

宫远徵闻言呼吸一滞,冷笑着讽刺道:“身子偏寒的人,即使殿中炉火烧得正旺的时候都会手脚冰凉,你这解释也真是着实荒唐。”

“宫远徵。”文欲竹喊了一声,那只握过手帕的手伸向前拉住了他的,源源不断的暖意从掌心传达到冰凉的手指,令少年不禁一顿。

“你看……”

她看着他,眼中带着星星点点的期盼,像个渴望夸奖的孩童,语气中带着抑制不住的骄傲:“已经不是冷的了。”

宫远徵盯着那两道色彩明亮的红色,心中莫名一阵发堵。

文欲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红绳,从不轻易流泪的眼眶此刻竟多少觉得有些酸涩。

——只是一场梦而已。

脑海中再度回响起了她同裴鹤之说过的那句话。

她抬眼,看着少年殷红的眼尾:想来她现在也应当是这般才对。

喉头中的苦涩翻涌上来,又被她生生压下。

“……能捂热的。”宫远徵在这一声话语中回过神来,直接甩开了她附上的手:“不行。”

二人没有对上视线,因而宫远徵未能望不见对方眼中那呼之欲出的一切。

文欲竹沉着声,同先前相同的语气反问:“有什么关系,只是一场梦而已,即使你跟我同床共枕,回到现实,她也绝对不会对这件事有半分知晓。”

“你别忘了,破蛊的方法只有我一人清楚,说不定今夜你成全了我,我心情一好便倾尽我所知,尽数告知你也说不准呢?”

待到眼眶中的泪尽数干涩,宫远徵才抬头重新同她对上目光,却是明显败下阵来。“……”

她如愿以偿的躺在了他的身侧,只不过这一次,宫远徵背过了身去。

文欲竹于木枕之上抬眼,目光落在宫远徵的背影上,一只手小心翼翼伸过去抓住了他的一缕长发,“公子能再像昨夜那般揽我入眠吗?”

少年隐忍冷漠的声线从面前传来,而不似先前那般轻狂不羁:“我让你在这里就寝就已经算是最大的退让,别再尝试挑战我的底线。”

“你其实是想的,对吧?”发辫拆开后弯曲的发丝顺滑,在指缝中悄悄溜走,文欲竹继续说道,“只是想拥抱的是别人。”

“……”

文欲竹丝毫不在意他的装聋作哑:“可她不喜欢你,甚至讨厌你讨厌得要命。”

少年压抑着接近暴戾的心,攥紧的拳头就算指甲嵌进皮肉中也在继续收紧:“你没必要说这种话来激我,在我没有亲耳听到她说之前,谁说的我都不信。”

“她嘴里连一句真话都没有,就算说了,那也是假的,是用来哄你的。”文欲竹的声音很轻,落在他的耳边却如同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