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当做一场美梦(下)(2 / 3)

开;要她陪同一起去接上官浅又被她冷脸回绝;那碗推到自己面前的热汤,也是不出所料的彻底冷掉;送到侧殿的衣物饰品眼不见心不烦通通放进了桌柜。

以为只是短暂的“惦记”,但变数之所以被称为变数并不是随口说说的。

没完没了的碰壁让文欲竹心累又头疼。

连同少年懵懂诉说的感情连同那份偏执也被一同拒之门外。

她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自作聪明,自以为看透世俗,表面装作介意流言垢语,清白和名声,实则对她来说其实都算不上多大点儿事儿,真要说她骨子里就是冷血无情倒真不全无道理。

听惯了琴客对她容貌和曲艺的赞美,因此便将所有的情感之源归根于皮囊的得天独厚,于是果断连同少年那份赤诚一并列入视而不见的范畴之中。

文欲竹有时候都会想:明明只有一张皮,骨子里的东西都已经腐烂到没法复生的地步了,为什么还会有人被堵在门外之后,还跟愣头青似的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

思索半晌,最后也只是得到了个“宫门的人当真都古怪至极”的结论。

本以为过段时日二人便都能淡忘,觉得自己也能如同对待楼中客那般继续面不改色,却终是在上元清晨少年轻叩门扉过后,为那盏花灯和手指上新添的伤口动了容。

意气风发的少年,情感热忱而美好,野草般富有生机,烧不尽,吹又生,可偏偏喜欢上了个没脸没皮没人情味儿虚伪到顶峰的人。

她都觉得宫远徵可怜。

裴鹤之劝她三思而后行,文欲竹当成了耳旁风。

夜里桥上,她握住了那只伸过来的手;少年熬制的汤药再苦她也一口没敢浪费;待在他的身边安抚;拭去他的泪。

她执意回报那点别扭生涩的追人法子,到底是因为觉得他可怜。

正年少轻狂,那么一个傲气不肯低头的人,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得到个让自己心满意足的答案。

多可笑啊,宫远徵,可笑到让她都生出了怜悯。

可等到这一遭走过半数,她却是彻底笑不出来了。

文欲竹埋下了谎言的种子,用了半颗心去用心培育,看着它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眼睁睁看着生出名为“苦涩”的花,结出了“心疼”的果。

因为是梦境,所以她可以为所欲为甚至去试着扮演富有人情味的自己,以至于后来陷进去的时候除了惊悚以外便是觉得人心难料。

她一时可怜了个被拒之门外的人,换来的结果却是把她自己给搭了进去。

——不在乎他曾经的恶言了?你不是很记仇的吗?

她扭过头,平淡的目光落在他的喜形于色,在心中默默骂了一句“记个屁的仇”。

文欲竹活了这二十年,油滑也好,漠世也罢,但这是头一次觉得这么后悔过自己做出的决定。

但凡她当时没有接过那盏灯,她也就不用答应宫远徵下山游玩的邀请,更不会一时兴起去角宫等他,硬是替他扛下了扎进皮肉中的锋刃,险些丢了半条命。

更不会有后来那个贱的要死的想法。

自己孑然一身过了二十年,就为了还个破人情,一着不慎当真栽了跟头。

当时有多心疼他,现在就有多心疼自己。

想着让这小子尝尝人心险恶就此放她下山二人一别两袖清,一人阳关道,一人独木桥,现在这路走的弯弯绕绕曲曲折折,硬是偏离了先前的轨道。

但凡是个有泪不轻弹整日嬉皮笑脸的货色,她就算是死,也得用刀在他身上攮出俩窟窿不可,可就是摊上了这么个活祖宗。

肠子都悔青了。

——

“换做之前我骗你的话,你肯定得恨不得当场掐死我以泄心头之恨才对。”

文欲竹累得连嘴角都扯不动了,就这么干巴巴的说着。

亦或是整天想着把她关起来折磨的不知黑夜白天,这才是宫远徵的作风,而不是现在这般与她大眼瞪小眼对峙。

该说是宫远徵变了学会尊重她了不会再动不动对她发脾气了,还是该说是她废话越来越多了呢?

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还真琢磨不出来答案。

眼泪已经被风吹了个半干,唯独那双瞳仁依旧发红,少年偏执的捉着她的手腕,声音微哑:“……我已经不是一开始的那个我了。”

从她住进侧殿开始。

万花楼勾栏之地凭栏之阁的字眼再也未从他的口中出现过,贞洁清白一词亦是成了忌讳。

他不能说,那些言闲嘴碎的下人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