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指教。”
周广清于是摇头大笑:“此人便是如今你我头顶上那位权倾朝野的谢太师啊!”
张遮登时怔住。
周广清却是道:“这些年我官场汲汲营营,纵卓有成绩,亦不能寸进,内里因由,早便心知肚明。只是方今回头想来,竟觉恍然一梦。我自知此人被我分而化之后,迟早会被我捉拿归案。却没料到他竟是自来投案。当时但觉大丈夫当如是,不免言语激赏,称他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猜他说什么?”
张遮便问:“说什么?”
周广清笑一声:“他朝那些个乡民看了许久,人人不敢直视其目光。他竟然平静得很,也瞧不出喜怒,但笑一句——天下已定,我固当烹!”
天下已定,我固当烹!
那是史书上写过的话。
世人看谢危,都当是个圣人。
张遮却知此人亦是心狠手辣之辈。
可竟不能向,这谢太师年轻未考取功名时,竟也有着一腔上头的热血,聚集乡民,请平粮价。
然而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人心向背,改则瞬息。
纵然这位当时或恐是个真圣人,环顾周遭,想人受其利,却撇清关系,甚至为着三百两赏银还要检举揭发,心中又岂无怨怼?
回京述职,盘桓不了多久。
周广清说完喝了盏茶便走了。
张遮同他一道出去,后来便再没有见过。直到他走上法场候斩的那一日,才听人说,新帝一纸诏书将周广清调了回京,升任吏部尚书,封内阁学士。
鄞县这件事,周广清甚少对旁人提起,谢危当时怕还是个意气少年,名声不显,是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张遮听闻,实是机缘巧合。
谢危坐在他对面,听得他提起,已起了疑,却未表现出分毫,只一副此事与自己毫无干系的模样,笑道:“张大人果然知道。”
张遮道:“因事涉朝廷盐律,曾看过刑部卷宗。只是有些可惜了那为首之人,本是依律请命,却不想乡民将事情闹大,反将其人带累……”
姜雪宁与萧定非都是一头雾水,不知这两人打什么哑谜。
谢危闻言却摇头。
他举杯饮了盏中酒,手指轻轻一叩桌沿,浸了三分酒气的声音里有种远山逶迤的漫漫浩浩,只道:“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自来是‘天下定,英雄烹’,既行此道,该知人心。此人落得人皆弃之的下场,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天真蠢笨罢!”
作者有话要说:*
嗨呀我咋还没写到刀呢。
请平粮价的资料查了太久,原型是清末鄞县时的真事。本质是乌合之众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