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是特别沉默寡言,后来又开始幻听,喃喃自语,凑进去听了,却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但除此之外,对方性子软,人也和善,比起大娘子二娘子来,已经是菩萨性子,覃彩绣便时时帮她遮掩些,因为她知道,若是在这个世界被定性为“疯子”,结果一定是很糟糕的。
她盯着覃淼不说话,覃淼回过神来了,笑道:“好了,彩绣,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我不会在外人面前说,我能听到怪声的。”
她晃了晃脑袋,好像要把这声音晃出脑袋,也因此,发鬓更乱,步摇都掉了一半,覃彩绣叹息一声,坐到覃淼身边,帮她理起发鬓,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三娘子,彩绣姑娘,咱们快到了,夫人叫你们可以准备起来。”
“知道了。”
覃彩绣应了一声,便叫覃淼又把外袍穿上,妆扮齐整之后,更是雪肤花貌,覃彩绣想到对方马上要定的婚事,又想叹气,覃淼却是发呆,望着车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覃彩绣听到马蹄之声迎面而来,她抓住覃淼的手,低声道:“估计是李家堡的人。”
果然,外面传来陌生的男声——
“叔父远道而来,小侄有失远迎,实在失礼,失礼。”
“贤侄何出此言,咱们因意外前来叨扰,已是添了麻烦,贤侄还特意来迎,实叫老夫惭愧。”
确实是意外。
覃家是大族,原本听到风声,早就开始收拾东西走了,结果走了一半,遇到流民与叛军,队伍打乱,他们这一房的车队匆忙奔逃,和大部队走散了。
回过神来,已经西行很远,再回去,一来粮食不够,二来眼下路途贼匪横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无可奈何,只要就近投奔远亲来了。
说是远亲,若是从前,覃家肯定不会放在眼里,按过去的品级来说,覃家也算是世家中叫得上名的,覃家大伯官居尚书令,又有侯爵的爵位,是钟鸣鼎食之家,李家便是末流了,在这偏远之地,早先就是个军户,根本没人知晓,若是知晓了,大约也就要被评价为粗鄙。
但如今这境况……一切都都不好说了。
车队继续前行,车外之人却不离开,骑马在外与侍从交谈,覃彩绣听着外面的寒暄,知道了对方叫李宏,字流远,是这李家家主的小儿子,聊了没几句,对方的话题便往这覃淼方向引,大娘子二娘子都已经出嫁,如今生死未卜,这车队里只有覃淼一个年轻女眷,覃彩绣听着直皱眉头,心想,便是知道覃淼要嫁进你们家,这猴急的样子,也未免上不得台面。
车外侍从不停地转移着话题,李宏却不依不饶,到最后突然高声道:“这车驾之中便是三娘子吧?三娘子,在下李流远,这路上可辛苦了?”
覃彩绣望向覃淼,见覃淼还在发呆,便知道对方八成是没听到,可不回复也略显失礼,覃彩绣想了想,便干脆自己回道:“三娘子舟车劳顿,这会儿有些虚弱,不便回话,请郎君莫要见怪。”
李宏道:“那你是谁?”
覃彩绣道:“奴婢是侍奉三娘子的,名唤彩绣。”
李宏笑起来:“也是也是,是在下孟浪了,还是请三娘子好好休息吧。”
说罢,马蹄声加快,对方似是往前远去了。
覃彩绣皱起眉头,听见边上覃淼淡淡吐出一句:“有病。”
覃彩绣便也道:“若是李家都是这样的奇怪的人,在此地生活便也不是易事啊。”
覃淼却突然道:“你觉得真的能在此地一直生活下去么?”
覃彩绣默然不语。
她又不是真的生于此地的小丫头,当然知道,若是乱世将至,哪里都不是太平之地。
可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如今也只能长叹一声:“唉,乱世啊……”
“是啊,乱世。”
覃彩绣心乱如麻,便没有察觉到这一声附和里没有她的无奈和恐慌,只有平静与一点点的好奇。
而说话间,李家堡的大门也近在眼前。
……
坞堡门口已有人来迎,除数十仆从之外,为首的是三个男子,其中以为年长些,蓄了须,又有两位戴着兜帽的娘子,未婚姑娘的发式,正好奇掀开兜帽上的轻纱往外看。
其中一位轻声问:“还没来啊?”
另一人便道:“刚不是来报了么,估计快了。”
前头一位年轻男子回过头来,冲她们笑道:“就你们非要跟来,现在又嫌等得久,我听说人家大家世族,内宅娘子都是不会抛头露面的,你们这样,别人看见了都得笑话咱们。”
其中一位娘子顿时气得双眉倒竖:“咱们这不是戴了兜帽?伯父都没说啥,就你事多。”
话音刚落,远处烟尘渐起,很快便听到了马蹄声。
李宏一马当先,先到了众人跟前,下马后便笑道:“来了来了。”
他下马,走到后面去,不多时,马车便到了。
长辈自然率先下车寒暄,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后面李家小辈却偷偷互相推搡,眼神不住地往那第三驾马车上瞟。
终于,车门开了,从里面先走出了一位身穿窄袖罗袍的姑娘,李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