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来冬衣和炉子。”
魏明肃看着桌上的公文,点点头。
管事和下人抬着炉子进屋,一眼看见魏明肃身上穿得单薄,赔笑道:“魏刺史第一次来西州,不知道我们这里冬天有多冷,别看时节还早,这雪是说下就下的!而且下起来就是大雪!”
魏明肃抬起头,看着窗外青灰色的天空和绵延的雪山,天边微微泛白。
西州的大雪,是能冻死人的。
“我来过西州。”
他淡淡地道。
管事愣了一下,魏刺史来过西州?
楼梯一阵脚步声,一个府兵跑上来:“魏刺史,贱民卢三娘的哥哥求见。”
魏明肃抬起眼睛。
……
卢弘璧头上染血的纱布还不能解开,身体很虚弱,上不了马,裴景耀雇了辆车把他送到魏明肃楼下。
府兵看一眼衣着破旧、面色发青的卢弘璧,挥挥手驱赶他:“刺史没空见你!”
卢弘璧脸上掠过一丝自嘲之色,道:“请你进去禀告魏刺史,贱民卢弘璧求见。”
府兵进去传话,不一会儿走出来,示意他进去。
卢弘璧走进院子。
一道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卢弘璧抬起头,对面黄土夯筑的高台上,一个清瘦的身影负手站着,身后是一望无际、灰蒙蒙的天空和屹立在天际下的雪山,朝阳升起,一缕阳光穿过云彩,映照在银白的山顶上,也映在他的眉宇间。
金顶灿烂夺目,青年却是一脸冷漠。
四年不见,青年这一身沉静坚毅的气势,压得卢弘璧几乎抬不起头。
卢弘璧雪白的脸上渐渐浮起一个惨淡的笑容,仰视着青年,双膝落地,跪了下去。
温润俊秀、芝兰玉树的卢二公子,早已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没有自尊,没有抱负,也没有活下去的意志,他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卢华英没有放弃他。
该死的人是他,不是卢华英。
“魏刺史,四年前,是卢家有眼无珠,魏刺史大人大量,放过腓腓吧,她没有杀人。”
“魏刺史,腓腓伤害过你,可是她罪不至死,请刺史留她一条性命。”
一股泪意在卢弘璧的眼皮间滚动,他的额头重重地碰在泥地上。
四年前,眼前的魏明肃,即使戴着新幞头,穿着一身干净的新衣,依然掩不住穷酸落拓,直挺挺地跪在他脚下,折尽自尊和骄傲:“让我见一见腓腓。”
那时候,卢弘璧负手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跪地的魏明肃,冷漠倨傲:“你是什么身份?不必见了。还有,魏明肃,三娘的小名不是你这种人能叫的。”
现在,换成他跪在魏明肃脚下,卑微地恳求魏明肃放过卢华英。
“魏刺史……”卢弘璧抬起头,“假如你认识十三岁以前的腓腓……也许你会原谅十三岁以后的她。”
魏明肃背对着日光,脸上一层阴翳,默然不语,转身离开。
“魏明肃!”卢弘璧站起来,“我求你,你放过腓腓!”
几个府兵走过来按住他,他摔倒在尘土里,满脸的悲怆。
十三岁的腓腓,在他面前,也是这么被按倒在地上。
她哭着求他。
“阿兄,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她疼得在烂泥里打滚,脸上都是污泥,染血的双手抬起来,想爬出院子,“阿兄……救我……”
少年的卢弘璧闭上眼睛,转过了身。
卢华英从烂泥里抬起头看他,眸中的光慢慢暗淡,一滴眼泪坠了下来。
那滴眼泪,划过她脏兮兮的脸庞,刻进了卢弘璧心底。
卢弘璧挣开府兵,再次爬起身,朝魏明肃的背影跑过去:“魏刺史,我给你下跪,给你赔罪,只要你能解恨!你们不是需要一个凶手顶罪吗?武延兴是我杀的!我打死了他!我可以认罪!”
……
牢房里熟睡的卢华英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
她听见卢弘璧的声音。
“二哥?”
她坐起身,慢慢挪到门口,看到几个府兵把卢弘璧拖进了一间屋子,他衣衫凌乱,被抓着衣领拖行,狼狈不堪。
“二哥!”
卢华英焦急地站了起来。
卢弘璧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府兵走过来,拍拍门警告卢华英。
“我二哥怎么被抓来了?”卢华英没有退回去,“他那天不在驿馆,和这个案子没有关系。”
府兵冷笑了一声:“你哥哥妨碍魏刺史办案,魏刺史说把他关几天,让他好好冷静冷静。”
卢华英变了脸色。
四年前,魏明肃到卢家求亲,把他赶出国公府的人是卢弘璧。
魏明肃不仅恨她,也恨卢家人。
“魏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