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王当当,何须自己今日对个未及冠的小子如此殷勤。
“咚”,剔透的茶盏落在紫檀木桌上。
“久闻世子于茶道上造诣颇深,不知寒舍的茶可还和您口味?”
“是好茶。”谢蕴的声音犹如玉石散落,泠泠动听。
“那待会儿您走的时候,我命人给您捎些回府。”
“这就不必了。新茶珍贵难得,国公且留着慢慢品尝。”谢蕴抬眸,扫过这间房的陈设。
待客的房间,亦是主人家的脸面。国公府的花厅中,雕花窗牗前,立一块造云立壁的青碧色奇石。十二折如意寿喜纹屏风以紫檀为框,双面髹漆,篆录了前朝书法大家的真迹。
罗鸿见谢蕴多看了两眼屏风,强忍不舍:“世子中意这块屏风,是它的福分。待会儿我便派人送到王府上,保管一点儿不磕碰。”
谢蕴失笑,不过是花些时间辨别屏风上的字,英国公就误会了。
他不喜夺人所好:“不必。”
方才还不舍着,谢蕴开口拒绝,罗鸿心中反有些不豫。同时,他也信了几分京中的传言:谢蕴果然是位目下无尘的君子。
若是旁人心有所好,他主动开口送,早顺水推舟讨要了去。
不过,比起俗人,君子却更难讨好。
罗鸿眼珠一转,决定开门见山:“不知世子今日登门,所为何事?”
谢蕴薄唇轻启,遥遥却传来一声女子的怒喝:“你敢!”那怒喝中气十足,竟将他的声音彻底盖了过去。
谢蕴的剑眉意外地一挑。
罗鸿霎时面色铁青,只觉得老底都掉光了:“家宅不宁,闹出些小事端,让世子见笑了。”
府上女眷不过几个。郑氏,阿妩的性情断不会如此。唯一一个敢在他院门前大喊大叫的,只有那个自恃家世、行事无状的外侄女罢了!
罗鸿在心中记了一笔,却听身旁的年轻男子道:“既然国公家中有事处理,谢某不便打扰,便告辞了。”
这话好似一道晴天霹雳,罗鸿慌了,连声挽留:“已近晌午,世子不如用顿便饭再走。”
谢蕴摇头:“国公不必破费了,母亲已为我留了晌午的饭。”
只这一句,罗鸿再说不出话。
他天大的面子,还能越过镇国长公主去?
国公爷的额角落了一滴汗。淮安王世子好容易来府上一趟,坐了不过一刻钟便离开,也不知外面会传成什么样子。
但他再不愿也无法。
只能一边送人出门,一边狠狠给郑月秋添了一笔。
“世子若是下次有空造访,寒舍必扫榻相迎。”仆从为二人推开门,罗鸿说着客套话,迎面却见到两个年轻的女子,角门外一前一后站着,隐有对峙之势。
两个面孔他皆不陌生。
郑月秋也就罢了……阿妩怎的也在此地?
阿妩也兀地一惊。
她也没想到,国公会那么快送客人出门。
旋即,她的目光落在另一位男子身上。
若没猜错,这就是今日的贵客。
墨发。漆眸。剑眉。薄唇。
他眉眼昳丽,气韵却凛然。如青玉浸冰泉,琼华点清霜。
如此年轻,又兼国公唤他“世子”,阿妩一瞬便猜出了男子的身份——那位名动京城的淮安王世子。
阿妩连忙移开打量的目光,低下头去。
传闻中,淮安王世子是位守礼克己的君子。她素日谨慎惯了,此刻亦不欲行冒犯之事,引得贵人不快、国公迁怒。
郑月秋却看也不看谢蕴,眼里除了罗元绍,断然没有旁的男子。此时见国公面带怒容,一咬牙:“姑父,方才唐妩说有事找您,非要将我带到此处!我不依,她竟大声喊叫!”
岂料刚张口,国公姑父竟狠狠瞪向了她!吓得郑月秋讷讷不敢张口。
谢蕴闻言,也不禁失笑。这咄咄逼人之声,与方才那声“你敢”分明同出一人。这是恶人先告状不成?倒是另一个女子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显然是真正的苦主。
他不经意抬眼,恰与阿妩好奇的目光碰上。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一触即离。旋即,谢蕴又匆匆转过头来,闭了闭眼。
非礼勿视。
另外的二人,皆未在意这个微小的细节。
罗鸿瞪完了侄女,直到她不敢出声之后。又与谢蕴寒暄起来。只是,这一回他察觉了谢蕴的心不在焉。
几句之后,没得到他再次做客的承诺,失落道:“世子慢走。”
送完客,罗鸿一眼没看阿妩和郑月秋,转身去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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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王府。
镇国长公主原有自己的府邸。奈何淮安王与公主二人情深笃穆,太/祖便做主,将二人府邸并作一处大宅。
谢蕴步行一刻钟,才从漆金的敕造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