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匾额下,行至小花厅。
婢女身着纱衣,掀开重重的软烟罗帷帘。
谢蕴并未撒谎。小花厅中,镇国长公主早等着儿子的归来。
身为太/祖幼女,今上的嫡亲姑母,有时连皇后亦要退让三分,长公主通身气派自是贵不可言。见儿子归来,却露出一丝慈爱之色:“我儿辛苦了。”
“母亲。”谢蕴颔首。
“今日去英国公府瞧了,我儿觉得,罗老头的儿子如何?”
谢蕴静静啜饮着茶水,一言不发。
长公主顿时明了。
儿子是君子,不愿背后言人是非。这份沉默便代表了许多东西。
她慨叹不已:“果然啊,那些老家伙的儿子,有出息的都去了边关。留在京城的,多半混成了软骨头。”
说罢,才发现自己不意将儿子骂进去了:“自然,不包括我儿。”
她的儿子生在京城,长在京城。不似旁的人随父从武,反倒进了国子监,浸润了通身的行止仪度,成了让淮安王最头疼的翩翩君子模样。
不过,长公主却十分满意。
“可惜了,英国公不中用,让我儿这一趟受累。”长公主笑眯眯道,她自是知晓儿子最讨厌那些虚与委蛇:“不过,听闻国公府的园子可谓一绝,是真是假?”
谢蕴方才一直沉默,此刻却道:“国公府的春光,确实不错。”
“果真?那也不算白去一遭。”长公主没听出他话中深意。
谢蕴再一次闭了眼。
方才那一幕,仿佛映在了眼前。
一树丛簇的洁白玉兰下,女子亭亭而立。熏风撩起如云的鸦发,似有暗香淡淡、挑人心弦。她轻盈的眼睫振如蝶翼,遮住秋水明眸中一闪而过的好奇。片刻后又低下头去,露出一截雪白如缎的颈子。
溶溶淡淡的春光,为她镀上一层金粉。
温柔。朦胧。
那一刻,谢蕴忍不住偏过头去,又闭上双眸。
他怕春光太炽烈,灼伤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