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声音散落开来, 谢蕴一瞬不瞬地盯着阿妩。却见她清月似的眸中,划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愕然。
阿妩确实感到一阵愕然。
她方才想象过谢蕴也许会伤心愤怒,也想象过他会掷地声地质问。却无论如何也没料到, 他竟以为自撒下谎言, 仅仅是为玩弄他,瞧他的戏。
难,她在谢蕴眼中, 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么?
“世子,我可以解释,我是苦衷的!”
“。”
谢蕴回答得十分利落:“谢某亦想听听, 阿妩的解释。”
他亦想,究竟是什么样的苦衷,能让眼的女子眼睁睁地着自痛苦辗转, 却隔岸观火, 一言不发。
阿妩下意识咽下口水。
她一种直觉——若是解释得不能让谢蕴满意, 会遭遇更加可怕的事情。
然而, 此刻已经没退路。
清新甜润的女声中掺着一丝艰涩, 在空荡荡的后殿间响起:“世子,你既然已经晓陈甫是我自,应该也猜得出来,当初是我女扮男装,冒名去参加今年的恩科。”
“自然。”
谢蕴的神色瞧不出喜怒:“若没记错,阿妩的荫试, 亦是托谢某去办。”
“是。”阿妩艰难地回应。
不为什么, 方才的谢蕴令她生出几分惧怕, 如今这个捉摸不透的谢蕴,却更让她十足心虚。
她拧拧掌心, 凝声:“那时候,我表兄,也是罗元绍与我生出些龃龉,我便想着逃离英公府。但我是未嫁的女子之身,想要立足于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于是,她想着,以男子身份科考,为自谋一个程。
如今回忆起来,这个决定不仅荒谬,且胆大包。无论是求助世子或是公,都是更为稳妥的选择。
只是那时,她幽居于英公府偏僻静寂的别院,什么不。
罗元绍的龌龊心思,和郑月秋的无耻算计,对一个孤立无援、身无长物的她来说,已是四面楚歌。
“所以,阿妩假托以表兄之名,参加恩科?”
“是。”
“原来如此。”
谢蕴发出一声讽刺的轻。
倘若他是置身事的客,定会不吝褒语,赞叹阿妩的勇敢决绝。可他却偏偏是被蒙昧其中的那个人。
阿妩为“表兄”而求到他头上,他在为心仪的佳人属意旁人而寤寐辗转。
如今来,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话。
多么荒谬,又多么可悲。
“阿妩说自难处。当时,中分明谢某的玉佩,为何不肯让谢某分忧一二?”
“那个啊……”
阿妩面露淡淡的尴尬之色:“那时候,我不是和世子不熟么?哪里意思冒昧开口?”
她若是贸贸然拿着玉佩找上谢蕴,拜托他不让罗元绍纳自为妾,那未免也太挟恩图报罢?
毕竟,他这块玉佩给自,不过是礼节所致。
那时候的谢蕴,并不真正欠她什么。
“那之后呢?”
“什……”阿妩以怔,反应过来之后顿时沉默下来。
谢蕴的指尖轻抚上阿妩柔泽的侧脸。
修长的掌握剑良久,似也染上几分刀锋的冰冷:“阿妩和谢某情分后,亦口口声声说着心悦于谢某,为何却连一点儿也不肯透露?”
“……”
阿妩感受着脸畔的凉意,慌乱之间阖上眼。
若是说方才她余裕的借口,面对这句一针见血的质问,却连一句回答也说不出口。
并不是为此事毫无缘由。相反,个中理由,她与霁星表兄曾经探讨过。
那时候,她怎么说的来着?
“倒不如一直扮演的旁人的妻子,也算给自留一条退路。这样的话,若是以后出什么意,能自嫁给自。”
可这些,对谢蕴而言,实在太残忍。
她宁可被当作心虚得百口莫辩,也不愿赤裸裸地摊开出来,把他再一次伤害得体无完肤。
“阿妩不说,当我猜不出来么?”
谢蕴的唇角微勾,这一回,却没出声来:“无非是阿妩不够在乎、亦不够信任谢某罢。”
他的微微发力,强迫她与自对视。
得到的只紧闭的双眼,和颤抖不已的鸦睫。朱唇紧闭,一言不发,似是默认他所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