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对夫妇,一看就是知识分子,女警官听人说了,这位裴教授,还是B城大学的老师呢,上网对方的名字,还有百度百科,上头研究成果整齐一列,谁都看得出是了不起的人,可这再了不起,也逆不过一个坏人作祟呀?还好,这世界上,还是有天理的,只是希望到时候能一切顺利。
裴闹春心里也同样在想事情,他想的格外多,他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其实并不早,是裴元博十岁生日还不到的时候,裴奶奶身体已经出现了不少不好的征兆,每隔个三两天,就得到医院一趟。
幸运的是,上辈子原身出于那股子恨意——哪怕到死那天,都未忘记过拐卖他儿子的人贩子团伙的姓名、个人信息,那份判决书,曾被他翻来覆去地看了无数遍,刻在了心里,裴闹春一接收完记忆,便以最快的速度,将人贩子的信息,匿名投递给了警方。
倒不是他不想先来接儿子,只是这其中还涉及到了方方面面的问题——例如,没有警方开具的证明,他凭什么光明正大的把现在归属于“吕家”的儿子带走?落户也不是那么简单,说落就能落的,还有,被拐卖的孩子,可不止他们家的,有了原身的记忆,他尤其能感受到失了孩子的痛苦,既然他来了,也没道理独善其身。
警方关于拐卖案件,调查得很快,他消息递上去还没小半个月,他的那位警察朋友就联系上了他,告诉他儿子可能找到了的消息,只是还未解救出来,事实上,在这一年,杨秋平的心是最矛盾的,她沉浸在深深地恐惧中,只怕又是一场空,甚至在来的路上,天天做着噩梦,梦见找着的小孩,摇着头告诉他们,我不是你们的元元。
“我们能和孩子谈一谈吗?”杨秋平已经喝完了水,她瘦得太厉害,原本不算大的眼睛现在也大了起来,“我想和他说说话。”许是母子连心,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没错了,那就是她的元元。
女警官有些迟疑:“晚点我们会安排你们做个亲子鉴定。”虽说已经**不离十了,可还是需要科学结果作为辅助证据,“我叫我同事帮你问问,等讯问结束后,看看方不方便。”这其中还涉及到一个未成年保护的问题,事实上——她得承认,以前有的买被拐儿童的家庭,对孩子是很宠爱的,导致孩子在发觉自己是拐卖来的时候,出现了认知差异,死活不肯离开的,也有,有时候他们都出现了矛盾的心理,不知是这些家庭对孩子好点更好,还是不好更好。
“闹春,我们能带走元元的对不对?”杨秋平靠在丈夫的肩头,眼泪涟涟,“我想带元元回家了。”
“能的,我们一定能带元元回去。”裴闹春安抚着妻子,事实上在来之前,他也了解过相关案例,按照法理上,他们身为父母,理所应当能接走孩子,情理上,他们也能给孩子更好、更完整的教育和感情。
……
“你要吃点糖吗?”陪着吕东顺的,也是为女警官,她同情地看着这孩子,摸索地从身上掏出了糖,递给了他,“吃。”做警察久了,看过的悲欢离合、人间奇事也多了,可还是抱有这点同理心,刚刚听同事说,带这孩子回来的路可不顺利,差点没和那些村民打上一场,她想,对于吕东顺来说,应该也很彷徨。
吕东顺坐在椅子上发呆了很久,他看着手心里的糖,半天没说话,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于他太过冲击了,从警察先生闯进来,妈妈喊人,爸妈和村里的叔伯们差点同警察打架……他的心被切成了两半,一半挂在了爸妈身上,另一半则忍不住地,放在了那对忽然出现的夫妇那。
他们和村子里的人不一样——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吕东顺说不清楚。
“警察阿姨。”他舔了舔嘴唇,忍不住问,这也是他进了这屋,第一次开口,“……那对叔叔阿姨,是我的爸爸妈妈吗?”问出这话,并不容易。
女警官沉默了,她蹲在了吕东顺面前,小心翼翼地整理着措辞:“现在呢,阿姨也不能和你保证,我只能告诉你,有很大的可能是,根据目前为止的调查结果,他们有很大的可能是你亲生的爸爸妈妈。”她心疼得厉害,家里的小孩同吕东顺差不多同岁,她看着他,就像看自己的孩子。
“哦。”吕东顺呆呆地应了声,手指反复地交缠、打开,他声音很轻:“……阿姨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嗯,你问。”
“……我是不是被我爸爸妈妈卖掉的啊?”他头低低,脚在地上磨蹭,不让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女警官一听这话,心陡然抽痛了一下,她是不该说这么多的,可一听这孩子这么质问,她难受极了,“不是的,阿姨和你保证,根据我们这边了解到的信息,你当年是被人抱跑的。”裴闹春来的时候,是拿着当年的笔录复印件的,还带了不少相关材料。
她忍不住伸手握住这孩子的手——分明是夏天,却格外冰凉,“当年,你奶奶带你出门,你就被坏人抱走了,后来被辗转带到了这,卖……”提到这个字眼,她顿了顿,换了个词,“给了你现在的爸妈,你亲生爸妈一直在找你,他们还去电视登过广告,报纸发过寻人启事,又到处发传单……”
“东顺,阿姨可以很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