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妖生的写照,不仅折翼,还身不由己。
不过,藏马到底是大妖,在魔界的几百年中见过不少世面,自知死劫逃不过,干脆就不逃了。他愿意迎接死亡,同时也在筹谋他的新生。
他听过一个方法,只要用妖力护住灵魂,再在死去的七天内找到借尸还魂的“壳”,就能向死而生。
这个方法他不知效果,毕竟试过的妖……都没有了音信。
缘一:“你有什么想交代的吗?”
交代?
成王败寇,能有什……藏马微微一顿。
倏忽间,他想起了放在狐影妖山的两张妖怪皮毛,那是他从小睡到大的“床”,也是他最熟悉、最喜欢的味道。
多奇怪啊,在上头躺了几百年没感觉,怎么临到死了反而挂念起来?
“狐影妖山的山洞,放着我的父亲和母亲的皮毛。”藏马淡淡道,“那是他们死后,我用爪子从他们身上剥下来的皮。”
彼时他尚且年幼,爪牙并不锋利。在危机四伏、尸体极容易引来大妖的黑夜,他连撕带咬地扯落了两张皮,再独自带着它们远遁。
一带许久,阴差阳错,入了西国……
藏马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只有一种尘埃落定之感:“杀死我之后,把我的尸体与那两张妖怪的皮毛一起烧掉。”
“我就算死,也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缘一颔首:“好。”
“我答应你。”
是夜,缘一抽刀而立,看在白犬血脉的份上,准备给藏马一个还算体面的死法――首落。
一刀切,不会有太大的痛苦。可等他站定在藏马身后,这只狐狸幽幽一叹,问出了很多妖都问过的话:“我也是大妖子嗣,没想到有一天会被首落。不过这是战斗的结果,我谈不上怨恨。”
“只是,这把斩杀我的刀,可否告知我它的名字?”
刀的名字?
刀的名字……等等,他记得兄长给刀换过名字?叫什么来着?
眼角的余光里,杀生丸的视线正凉飕飕地扫来,缘一通体发寒,只觉得天灵盖上的头发都被冻得竖了起来。
再想想、再想……
“不愿告诉我吗?”藏马道。
狐之将死,其言也善。缘一实在想不起小牛的改名,只好老实道:“小牛。”
“什么?”雷禅一脸懵逼,藏马感到窒息。
“小牛,这把刀的名字叫小牛。”缘一道。
藏马:……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千不该万不该,当年就不该去整白犬!他有理由相信,等半妖首落了他之后,未来的百年千年都会流传着“妖狐藏马被小牛首落”的故事。
社死!
藏马:“犬夜叉,你做的鸡屁股特别好吃,你的厨艺天下第一,我从未吃过那么鲜美的料理,所以你能不能换一把刀砍我?”
“不行。”缘一认真道,“只有小牛身上有你从未吃过的料理的味道。”
藏马:……
杀生丸:……
狐狸真是一种没有骨气的大妖。
……
藏马扑街之后,缘一又挨了不少毛栗子。
杀生丸对缘一忘记小牛大名这件事,可谓是耿耿于怀:“半妖就是半妖!魔罗切和魔罗切骨造两个名字,你连一个也没记住吗?”
“兄长,我错了,我不会再叫错小牛的名字了。”
“……”
“啪!”
缘一带上狗带的藏马,在雷禅的指点下朝风环域走去。
“不能再陪你们往前了。”雷禅作别他们,“再往前,时空会有罅隙,要是我闻到了人肉的味道,或许会控制不住杀人。”
“那么,到此为止吧。”
“你们可以随时来拜访我,斗神的国土不会对你们设防。”
雷禅走得很潇洒。
缘一同杀生丸步入了狐影妖山,用半天时间清空了藏马的残党,再踩着一地或蓝或紫的鲜血,进入藏马气味最浓的山洞。
他承诺过,会将藏马的尸体与他父母的皮毛一同烧毁。
他将藏马的尸身放入皮毛中,接着,他用鬼道的苍火坠点燃了整片山洞,在滚滚热浪中看着藏马和两张皮毛被大火吞噬。
热浪起舞,冷风灌入。气流吹起了两人的长发,而藏马的白发绕着火舌,一寸寸化作飞灰。
那两张皮毛同火舌翻舞,好似残留着大妖的灵性,竟是飞快地蜷缩起来,像父母护着孩子一般裹住藏马的尸身。
遗憾的是,对这一幕,藏马是永生永世见不到了。
“唳――”大火熊熊,传来大妖的哭嚎。此后怪声消失,就见一似狐非狐,似犬非犬的虚影在火焰中显形,又飞快湮灭。
“是庇护吗?”缘一问道,“他们虽死,但还有残念在护着孩子,是想送他往生吗?”
“不用管。”杀生丸背过身,“藏马与西国的恩怨结束了。”
到此为止。
往后,不论藏马是投胎做人还是做妖,转生后的藏马都不再是妖狐藏马。
“兄长,藏马在父母死后,剥去了他们的皮毛。”缘一道,“我们也做过这种事。”
看来死去之物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