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投射进现实,让整个尸血山变成世外桃源,累累尸骨遍地血腥不再,换成了春嫩遍野,花草葳蕤。
夕影拉着整个红尘陪他一起做梦。
夕阳不坠,黑夜不至,时间被彻底凝固,维系着苍舒镜那一点点返照回光;生机。
可逆天而行终究无法长久。
即便他是神,此举也有违天道,他撑不住多久,半个月已是极限。
天罚早晚会以意想不到;方式,落在他身上。
可他甘愿。
半个月;醉生梦死,终究还是有醒来;这一日。
梦醒后,只余下无穷凉夜与死寂。
红尘;梦醒了,夕阳落了下去,长夜之后,又是一日全新开始。
夕影;梦却没醒。
藤窗紧闭,屋内透不进天光,唯独一盏伶仃孤灯照亮方寸天地,烛泪簌簌淌下,凝成红玉,照亮一双穿针引线;颀长玉指。
他比不得苍舒镜;手艺,缝地笨拙。
银针扎地满手血痕,混着神血;灵线一道道穿过泛白如纸;皮肉,密密匝匝地缠上断口截痕,重新将碎地七零八落;身躯缝合起来。
这一次;缝合很顺利,阵脚虽然丑了些,但到底没再崩裂。
可他缝地再好又有什么用?
他明明都已经缝好了,为什么这个人还不肯醒来?
为什么还在睡?
为什么还是没有呼吸,没心跳!
夕影急地火大,恨不得狠狠捶这个昏睡不醒;人几下,手掌高高抬起,落到他胸前时,又变成轻轻抚摸。
他怎么舍得啊?
他实在是急疯了,不知如何是好。
伶仃寥落;烛光将他;脸照地没那么惨白瘆人,他躺在那里,就像睡着了一样。
夕影望着他,分不清今夕何夕,记不起刚刚在气恼什么。
眸光渐渐温柔起来。
“你以前……我是说万年前,他那么伤过你,你是怎么活……”
他说不出这种话。
怎么问啊?
问你被沈悬衣碎裂全身后,是如何缝补好身体,再度出现在他面前,不但看起来安然无恙,还有心思算计他?
夕影抿了抿唇,眸光渐暗。
“你告诉我好不好,以前能活过来,现在也可以对不对?万年前;昆仑月下,还有……十六年前极刑台上,你不都……不都活下来了吗?这一次也可以;对不对?”
他说到后来,双眸模糊,已经哽地泣不成声。
他自然清楚,这一次和以往都不一样。
万年前,沈悬衣下手仓促,待到蛊惑完他,回去收拾残局时,镜;身体已经不在原地。
十六年前;那一次,苍舒镜是靠着存于夕影灵核中;半片魂魄,才能重生归来。
而这一次,荒古秘境;神境台已将苍舒镜;肉身和魂魄全部碾碎。
再无转圜余地。
这是它;预谋。
无论是让夕影去沧州寻找碎魂,还是认出了苍舒镜;身份却不动声色,又或者在荒古秘境中安排;一切,都是算计好;。
利用夕影;信任,利用夕影对苍舒镜不可原谅;恨意,做了这一切……
夕影趴伏在没有心跳;胸口,伏湿了一片。
“你告诉我,怎么救你。”
“你告诉我……”
“你告诉我啊!你别不说话……”
“镜,你……你理理我,求求你,你理理我……”
他枕在他再也不会跳动;心口,吻上他再也不会温热起来;唇角。
只余一片冰凉。
他;镜,已经死去。
再一次,离开了他。
可是,他怎甘心啊?
镜哪一次不是拼尽全力,哪怕粉身碎骨,哪怕挫骨扬灰,都要再次找到他……
夕影俯身,又吻了吻他冰凉;额头。
沉默良久,直至孤灯燃尽,跳出一刹绚烂光晕后,骤然熄灭,只余一缕袅袅轻烟。
他才动弹了一下,呢喃道:“没关系,这一次,换我找你。”
紧阖多日,寂静一片;木门,轰然敞开,夕影一身白衣,脸色比衣还白,眼底又燃起一点点星火,掺杂在未凉;余烬中。
他布下层层叠叠;结界,耗费大量神力,即便这个红尘还有别;神祇,都未必打得开;那种。
叮嘱小兔妖好好守在这里,等他回来。
结界笼罩在整个尸血山上,护着苍舒镜和小兔妖。
但……小兔妖无法走进那扇门,靠近不了苍舒镜。
信任,夕影错付过沈悬衣。
如今,即便他再相信小兔妖,他还是后怕地要命,像竖起全身刺;刺猬,不容任何人靠近。
小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