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后,小夫妻坐在了最后一排。
用他们的话说,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儿,跑也好跑。
南舟和?江舫显然没打算跑。
因为他们直接坐到了第一排。
刚刚落座,李银航就低声问了江舫,是不是早就知道看降头仪式要掏钱,才故意不提醒,想赚他们的利息。
听到这样的质疑,江舫居然眨着淡色的眼睛,把下巴枕在南舟的肩上:“我冤枉啊。”带着三分撒娇的意味。
南舟向来不怎么笑,只是把目光从旁边笔直燃烧着的蜡烛上?撤下,低头看着江舫。
南舟用商量的语气轻声问:“你这样,是要我亲你吗?”
江舫的神情稍稍一凝,看样子想跑。
南舟主动凑上?去,用嘴唇碰一碰他的脸颊,不给他这个机会。
江舫被他亲了一下,心尖微动,嘴角也跟着翘了起来:“南老师,下次可以先商量一下吗?”让他起码有个反应的时间。
“为什么你要蹭我可以,我亲你就需要商量?”
南舟非常理直气壮:“你过来了,我就是想亲。”
南舟面上不显,对感情也是懵懵懂懂,不大懂得好坏,心里却很清楚他这位朋友的性格。
江舫需要一段关系中掌握绝对的主动权,什么时候进,什么时候退,都要牢牢捏在他自己手里不可。
一旦失去主动,他就无所适从,想要躲避。
这是坏习惯,需要纠正。
南舟就是要打乱他的节奏。
他认为,朋友之间应该享有这点为所欲为的特权。
李银航:“……”
她看着距离他们只有咫尺之遥的六臂神,叹了一口气。
什么叫当面渎神啊。
邵明哲恰在这时候赶回来了。
他径直往前排来了,微微有些气喘。
他借着光,就看到南舟和?江舫两个人亲亲热热说话的样子,还?没喘匀的气一口呛到了嗓子眼里,捂着嘴小声呛咳起
来。
李银航当局外人已经当出了自觉性,甚至有心思关注了一下邵明哲进帐篷的时间。
六点五十九。
好在没有超时。
见本来打算在第二排落座的邵明哲站在他们身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李银航发挥了一下好心肠,回?头提醒道:“快点坐下吧,要……”
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他的掌心。
那里正捏着一个钱包,钱包上?带血。
明显不大可能属于邵明哲。
李银航的善心有限,不再和?他搭话,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
他口罩下的嘴动了动,似是想要解释,但还?是闭上了嘴。
“在泰兰德,7是煞数,代表苦海无边。而降头这种事情,最要聚煞气。”
江舫轻声给南舟答疑,而南舟捏着身下蒲团的经纬,依旧在盯着旁边的蜡烛看。
就在这时,七点的钟声在帐篷外敲响。
一身麻布长袍、面色庄严的降头师鬼魅似的飘了进来。
准时上钟。
他个子很小,也就一米四刚出头的样子。
如?果不是在路过南舟身侧时、南舟看到了他下垂双手上?纵横的皱纹和?青筋,他很容易被误认成是一个被包裹麻布下、营养不良的小猴儿。
帐篷内一片安静。
那些游客也不是毫无眼色,既然正主来了,也就各回?各位,以放松的心态,准备欣赏这一场价值200泰铢的表演。
帐篷右侧紧依着一丛葱茏长草,风过时,就将帆布帐篷自外摩擦出刷拉刷拉的细响。
这雨淅沥沥淋在帐篷上,因为隔了一层帆布,那声音就不很真切,仿佛在人的精神外包覆上?一层薄薄的藓膜,
在这样的雨声中,司仪用泰语混合着英语,简单介绍了降头师的名字和?身份。
那身材干瘪的降头师就蜷在长袍内,垂着头,静静听他介绍。
南舟小声对江舫:“听不懂。”
江舫:“不是让你听懂的。”
他们要的就是这种神秘感。
真要找个中文翻译来,如?果翻译水平过于蹩脚或是过于热闹,那神秘感都必将大打折扣。
前排说小话的两人被司仪瞪了一眼后,宛如?被老师抓包的学生,各自安静了下来。
做完一番冗长的介绍,降头师迈步向前,足腕上
?绑缚着的银铃泠泠地一响。
他端起着一碗水念念有词后,便用枯瘦的指尖沾了水,轮番点在来宾们的额头中心。
司仪在旁解释这水的用途,就连李银航也听出了一个“peace”,是代表平安的意思。
大概的用途,就是保护在座的人不受本次降头仪式的任何影响。
当平安咒轮番下达过后,降头师的表演正式开始。
他让司仪取出了一打鸡蛋,就近点了南舟,让他随便挑选一只。
鸡蛋大小一致,都是普通鸡蛋。
南舟一一上?手掂量后,择了一只后,降头师让他捧在手心,用草灰在鸡蛋上?画了一个松树形状的长符,随即干瘪的嘴唇再次一开一合,快速吐出了意义不明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