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特捉着密涅瓦的手臂,他能感受到斗篷下密涅瓦身体的颤抖。
来自身体内部的疼痛让她出了一层冷汗,而紧紧缠绕她身体的布帛,又让溃烂的伤口加倍的疼痛。她几乎呼吸不过来,在灿烂阳光的直射下,即便赛特搀扶着她,她也仍然难以站稳。
“王妃——”
密涅瓦抬眼看了身旁的赛特一眼,而后神情痛苦的昏厥过去。赛特抱着她的腰,密涅瓦的脖颈无力的后仰着,头顶的冠戴扯着她的头发向下坠。
瓦卓此刻刚刚从后面走过来。
赛特答应密涅瓦要帮她保守这个秘密,他用斗篷将密涅瓦重新包裹住,“别让任何人靠近王妃。”他知道此刻应该带密涅瓦回宫,然而密涅瓦痛苦的模样让他分外揪心。他打算就近去买一些镇痛的草药,帮助密涅瓦延缓这样的剧痛。
瓦卓从赛特怀里接过了密涅瓦,他以为这娇弱的罗马女人是因为中暑而昏厥的。
“在这里等我。”说完这一句话,赛特就去找镇痛的草药了。
在他穿过街道时,一个注目他很久的人自一条偏僻的巷子里走出来拦住了他。赛特警惕的按住了腰间的短剑,抬起头,对方竟是一个熟人。
“终于找到您了——”这双眼满是殷切的男人,是如今锡金的代政官的亲信。赛特上次回到锡金时,在那个对他忠心耿耿的代政官身旁看到过他。
这让他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会来罗马?”
问完这一句,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锡金发生了什么吗?”
“是埃及。埃及送来的一些黄金,引来了从亚述古国逃来的强盗的觊觎,他们三番五次在夜间突袭——代政官在率领我们抵挡的时候中了两箭。”本来就孱弱的锡金,在埃及的扶持下才勉强有了一些建设,现在这些突然而来的强盗,再一次将他们推至绝境,“代政官已经昏迷了一个月了,再也没有人能带领我们组建抵抗军了。”
听到这个噩耗的赛特,双手陡然紧握。
……
守在密涅瓦身旁的瓦卓,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回过头,发现密涅瓦已经苏醒了过来。
在短暂的昏迷之后,密涅瓦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是呼喊赛特的名字。然而这一次,这段时间几乎与她寸步不离的赛特,却没有再回应她。
她坐起来,问站在一旁的瓦卓,“赛特呢?”
瓦卓摇头。
密涅瓦在这段时间里十分的脆弱,她根本无法容忍赛特离开她的视线,在瓦卓也没有给她确信的答案之后,她扶着墙壁,摇摇晃晃的四处寻找起来。
……
此刻站在巷子里的赛特,也正面临着一个选择。
一个是岌岌可危的故国,一个是奄奄一息的密涅瓦,这两者中,他本不应该有任何犹豫。毕竟他来到罗马,就是想接近罗马政治中心,以他们强大的军队来庇护锡金。密涅瓦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利用对象而已,然而面对臣民的请求,他竟然犹豫了。
“您是锡金最为尊贵的王族,所有人都无条件的信仰您。只要您回到锡金——所有人都会相信,鹰神的双翼仍旧在庇护着这片土地!”
“锡金需要您——国王!”
赛特知道密涅瓦的时间不多了,她需要自己,锡金同样也需要他。这是一个痛苦又艰难的抉择。
“我会回去的。”这是赛特的承诺,但他同样没忘记自己对密涅瓦的承诺,他答应陪伴密涅瓦,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但不是今天。”
他和奈芙蒂斯一生都在为锡金奉献,然而这一次,他想听从自己的本心。
没有想到会被拒绝的男人,难掩满脸的失望之色。赛特知道被王族舍弃的平民有多绝望,他们都在期盼着自己回去,期盼着自己驱逐那些穷凶极恶的强盗,然而他——
为了安抚自己的臣民,也为了说服自己,赛特说,“我在罗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当初我离开锡金来到罗马,就是想进入罗马的政治中心。现在我快要做到了。”只有这样说,赛特的心里才会好受一些,“罗马将有两位大帝,其中一位无比的信任我。”
他就是不想让密涅瓦一个人痛苦的死去。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这是我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他的确有计划,然而密涅瓦在其中,已经不算是一颗棋子了。只要西塞罗信任他,依赖他就足够了。可是——
赛特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充满笃信感,“我不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离开罗马——为了锡金更好的未来。”
绝望的男人似乎被他说服了,他也相信他们的国王不会抛弃他们的,“我会将您的意思传递给臣民的,我们会坚持到您回来的那一天。”在以额头抵在石板上行了一个隆重的礼节之后,他起身离开了这里。
站在巷子里的赛特,双手麻痹颤抖。
他真是个不合格的国王。
他真是个……自私的人。
心乱如麻的赛特离开了这里,他第一次这么低戒备,以至于让人听到了自己的秘密。
……
墙壁产生的阴影中,跟随在密涅瓦身旁的瓦卓在听到赛特和那个男人的对话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