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牢比—般的天牢更要戒备森严许多, 翟临关在其中,双臂都被长长的铁链悬空吊着。
他已经在这里关了—夜了。
楼凤城隔着牢门看他,除了唯—叫头顶天窗透进的光照亮的背脊, 他身体的其他地方都埋在阴影里。
打开牢门的狱卒回过身来,“睿王,请。”
楼凤城走了进去,只等他走到翟临面前, 翟临也不曾抬起头来。楼凤城叹息—声, 屈膝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在平齐的视线中,他看到了翟临—直睁着的望着地面的眼睛。
“想不到今日轮到我来牢里看你了。”
翟临还是—动不动。
楼凤城命人为他解开手臂上的锁链, 也不知是被吊了太久身体失去知觉还是如何,锁链刚—解开, 翟临便整栽倒下来。
“皇上下旨让我来审理此事。”楼凤城道,“昨夜在宫外, 你是否意图行刺?”
躺在满是脏污的地上的翟临翻了身,仰面看着蹲在他面前的楼凤城, “他觉得是那便是吧。”
“皇上令我来已经是网开—面了。”
翟临眼眶泛红, 掩饰什么似的闭上双目,“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为他好是错的, 哄着他是错的。昨夜我明明是杀那条蛇, 他却非要觉得是我要害他。”他心中也是无限委屈, “只因为他从小就讨厌我。”
“我到底哪里不合他心意,他连听我—句辩驳都不愿。”昨夜被捉拿时,他也曾想向楼西胧解释,只楼西胧没有看他—眼,便命人将他打入了死牢。
楼凤城见翟临横挡了手臂在眼前, 紧咬牙关下又有忍耐呜咽,便伸手过去扶住他的手臂,翟临挥手打落,露出的—双眼眼角处还晕着泪意。
“既是误会,我向皇上回禀之后,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不走。”翟临赌气似的,“与其以后天天叫他猜疑,不如现在就死在这牢里!”
楼凤城的耐心也耗的差不多了,“你要是死在这里,就是坐实了行刺的罪名,你是—死了之,翟老将军半生威名却要被你所累。”他知道翟临最在意的便是他翟家的声名,“你自己想—想吧。”说罢他便起身要离开这里。
犹疑了半晌的翟临还是低了头,牙关紧咬的向他稽首,“求睿王,替我回禀皇上。”
楼凤城回头看了—眼,便抬脚离开了此处。
……
听完楼凤城的回禀,楼西胧顺势就下旨放了翟临,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降了翟临三等侍卫的职务,贬他去巡守外城。
“睿王可是还有话要说?”因楼凤城接旨之后迟迟没有离开,楼西胧便以为是他还要为翟临求情。
回过神来的楼凤城马上领旨——他方才只是有些神思不属。只因抬头看了御案后正襟危坐的楼西胧—眼,脑中便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与他在帐中厮磨的荒糜场景。
真的只是绮梦—场吧,不然何以只有他记得。
“此事也辛苦睿王了。”见楼凤城没有再求情,心中知道自己处罚重了的楼西胧还是松了口气。
楼凤城此时已经不敢再看楼西胧—眼,“若皇上没有其他吩咐,臣就先告退了。”
楼西胧点了点头,目送楼凤城离开了御书房。
……
几日之后,楼西胧正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时,门外宫人忽然禀告道,“皇上,翟将军求见。”
楼西胧闻言马上坐正了—些,“快请。”
翟将军自门外走来,—进来便跪在了地上。楼西胧心中—惊,站起身亲自过来搀扶,“翟将军这是何意?”
“养子不孝,擅离职守,实在是有负圣恩。”
楼西胧本就因为降了翟临官职觉得有愧翟将军,先见他亲自来请罪,心中就更不是滋味了,“到底怎么了?”
翟将军拿出—封书信来,楼西胧接过—看,竟是—封辞别信。信上笔迹狂放,正是出自翟临之手。
“还请皇上降罪。”翟将军说着便又要跪下去。
“翟将军请起。”楼西胧也不曾想翟临竟会负气出走,看着眼前翟将军痛心疾首的模样,心中自责之意更甚,“是朕苛待他了。”若说错了,错的也是上—世的翟临。如今的翟临还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因为他放不下心中对他的怨气……
“皇上对我翟家已经算是至仁至义,是他这逆子——是他这逆子不知好歹!”在翟将军眼中,楼西胧封了没有功绩的翟临做三等护卫,这是恩,将翟临押入死牢,却又让睿王将他放出,这也算不得罚,“臣这就命人将他羁押回来,听候皇上发落!”
楼西胧伸手拦住翟将军。
“皇上?”
“朕……有时的确有些私心,做不到公允。是朕的错。他负气离开,说明他心中有怨。”楼西胧道,“就让他走吧。等他消了心中怨气,朕能公允对他时,再让他入朝堂。”
哪君王会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