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梁九功心中一个咯噔,暗暗骂自己得意忘形,叫苦不迭, 忙跪下磕头请罪。
“皇上,奴才该死,扰了皇上清静,耽误了皇上处理国事政务,奴才该死。”
“进来说话。”
心下一松, 梁九功心知这是放他一马了, 擦了擦大冷天额间冒出的汗珠,忝着笑脸走了进去。
而这边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富察舜华的注意。
朝着批本处走去,但很快, 另一个人就吸引了她的视线。
“皇上,刚刚靖嫔主子出来散步, 说的话极为有趣儿,奴才,奴才, ”他拍拍头,“一不小心就笑出了声, 惊扰了皇上。”
说罢, 不等康熙开口,就将他听到的, 富察舜华所言, 完完整整,一字儿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就连满身疲惫的康熙亦是忍俊不禁。
正巧他手上还有最后两本折子,“等朕批完了,就去看她!”
而外头, 富察舜华朝着守在丹陛下,人走去,面带惊喜激动,“大哥?今日是你轮值?”
富察马斯喀生的高大威猛,虎目炯炯,十分具有威慑力。
但在外他一丝不苟,生人勿进,可对唯一的妹妹,却是极疼爱的。
今儿原本只是抱着侥幸的心,想着大概能见到妹妹,没想到就是这般凑巧。
虽然心里高兴,却也没忘了君臣有别,行礼道:“见过靖嫔娘娘!今儿正巧臣轮值,竟是如此巧,见到了娘娘!瞧着您的气色,想来在宫中日子过得不错,还长高了呢,若是额涅见了,定然欣喜得很。”
他声音响亮,不拘一格,很快便有人瞧了过来。
富察舜华听他提起家中母亲,唇角微弯,“大哥,倒不必如此多礼,咱们兄妹,何须见外?最近家中可好?我的侄儿可好?还有额涅和其他兄弟,可好?”
“素来母亲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可我也放不下心啊。”
“好着呢,不是额涅报喜不报忧,而是无忧可报,娘娘只管放宽心便是,有我们兄弟在,家里无大事,而富察家,永远会是娘娘背后最坚实的倚靠。”
最后这句,压低了声音,却听得她热泪盈眶,满心酸楚。
“日后,咱们见面的日子,长着呢,娘娘早已到了嫔位,多召额涅入宫几次,也不会留下什么话柄,别听额涅的,她太小心了。”
说罢,又是爽朗一笑。
她眼中噙着泪花,重重地点了头,“你们一定要保重身体,病了就赶紧吃药,请太医,别耽误了自己。”
马斯喀听到妹妹关心自己,心中更是熨帖,目光悠远,“当年你还是小小的一团,如今也长大了,知道关心人了……”
“家里没什么需要你操心的,你放心便是,遇到麻烦了,尽管告诉家里,咱们几兄弟为你做主呢,李荣保现在见天儿地吵着要姐姐,知道你回不去了,都上进了许多。”
听到弟弟的消息,富察舜华先是欣喜,而后叹息,嘴角漾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让他好好上进,不然哪,以后进不来宫门,又怎能和我相见呢?”
心中的气又多了一层。
若非康熙,她现在还在家待嫁呢,想见家里人随时都可,一家子也不必如此拘礼。
现在,有了君臣之别,骨肉被宫墙分离,她不缺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这些于她,有什么用呢?
后面传来了开门的响动,兄妹二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康熙被人簇拥着走了出来。
两人忙上前行礼,“见过皇上,皇上圣安。”
“你们兄妹二人倒是碰面了,就聊个没完了。”康熙自是知道这二人的关系,“怎么样?一直想家,得了你大哥的信儿,心中可舒坦些了?”
这话,却是问富察舜华的。
她笑了笑,“自然是放心了。”
又对着马斯喀道:“大哥,你快回去吧,也不能耽误你的事儿了。”
马斯喀笑笑,行礼退后,回到了原位。
直到去了昭仁殿,她依旧闷闷不乐,打不起精神。
已是夜深,康熙坐在她身边,搂着她的腰,轻声安慰道:“别难过了,等过了年,你就叫你额涅入宫,叙叙旧,也能一解思母之苦。”
他年幼失怙,对生母的印象已是浅淡了不少,但仍不改他对母亲的敬爱与孺慕之情。
对富察舜华这样的念旧情,孝顺的人,也仿佛有了些同病相怜的感慨。
富察舜华心中仍是愁苦,闻言,却也不得不勉强一笑,“嗯,妾先谢过皇上恩典。”
她自是知道这狗男人是什么心思。
只是今日乍一见她大哥,就算是做神仙,她都没那心情。
但还得应付眼前这人,心情之差可想而知,敷衍都做不出表情。
再者,她哥还在外面守着,不是她矫情,换谁能心安理得地干出来这档子事儿啊?
不嫌害臊的?
所以,任凭康熙如何撩拨,她都是不为所动。
康熙今儿精神好,也乐得和她玩儿这些,不过抻得时间久了,到底有些不耐。
他搂着富察舜华的肩膀,手指在她的脖颈上摩挲着,语气不满道:“你想怎样?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