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意。而且我们到这里,一路官兵跟随监督,就是宰相监督我们啊。难道郎君不厌恶宰相?”
晏倾摇头。
山道上,他一边走,一边将这些朝政事务掰碎了,慢慢解释给风若:“宰相出身大世家,当今圣上也是靠世家支持,才坐稳帝位。但新朝以来,宰相虽严厉,却确实颁布了不少与民有利的国策。
“我与宰相虽见解不同,立场有别,但我二人的所别只因个人所求不同,并不为各自私心。于国一道上,殊途同归。”
风若沉默了片刻。
风若像抱怨,像嘀咕:“自然,你确实没什么私心,不然也不会来这破地方当官了。可我还是不懂宰相……他所求,与你所求,有什么区别?你为什么觉得这些恶劣事不是宰相的要求?”
晏倾温声:“权力斗争自古存在,意义却各有不同。我与宰相之争,无论成败,解决的都是实事,皆不是毫无意义的。
“宰相要的,是世家重新崛起。既然如此,他便不会放任世家如旧朝那般萎靡鱼肉,颓废无比。
“这不是那类无关民生,与国无益的斗争。所以我并非厌恶宰相。”
风若似懂非懂,再次重复:“那郎君,你所求的是什么?”
——走出地狱,腥风血雨。你必然有你所求的,才甘愿忍受一切指责,负罪长行。
那个让你愿意为之坚忍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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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中,宰相府中,韦浮正在拜见宰相。
说起晏倾前往蜀州调查徐固行踪之事,韦浮颇惭愧,因太子羡一事尚未有定论,积善寺逆贼之事随着宋明河的死陷入僵局,晏倾却已脱困而走。
韦浮低头:“是弟子无能。”
林承已五十余岁,面容肃穆庄重,精神气貌皆佳。
他和韦浮在自家园林中说政事,摇头道:“只是太子羡那个模棱两可的证据,本就无法给晏清雨定罪。晏清雨去蜀州一事,总让我不安。因他此人行事不动声色,少露痕迹。我唯恐他说是查徐固,实则去查别的事。”
韦浮目光微闪,轻声:“蜀州有什么,是不能碰的?”
林承蓦地回头看他,目光如冰如电,带着审度。
韦浮低头:“弟子失言。”
他微笑:“所幸少卿一心办案,并不参与朝廷之斗。”
林承冷斥:“朝廷之斗,岂是说他独善其身,便是可以的?他不参与,本身就已经是一种立场了。
“太子羡早就死了,我不会因为一个宋明河的死前乱语,就认为如何如何。只是晏清雨这个人,和他那个老师不同。左明整日糊里糊涂,晏清雨看似不说话,实则对什么都看得清……但是江河,晏清雨入朝三年,我却从未看清他,不知他所求为何。
“不知道一个人求什么,便无法让这个人为己所用。我隐隐有一种难以明说的感觉,他对朝堂上这些手段,清楚非常。他已看透我,我却未曾看透他。
“例如我们要为太子殿下而急于办逆贼之案,他便暂避风头。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过于老练……”
韦浮开玩笑:“也许他真是太子羡?”
林承忍不住笑了。
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林承不觉感慨:“晏清雨不为我所用,至今让我感慨。我仍记得龙成二年,初初见到他的科考答卷,即使他不是我的弟子,那篇文章我也不得不说他写的好。那年的题目是‘国之何往’,是我与陛下一同商议的……”
他陷入沉思,又问韦浮:“你今年的题目是什么?”
韦浮沉默一下,答:“士之所终。”
林承怔一下,没想到吏部今年出了这样的题。
一道清脆娇俏的小女儿声音窜入园中:“爹,你有客人?”
韦浮回头,见到一个娇俏少女从月洞门后走来,嫣然如花。
此女正是林承的女儿,林雨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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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道窗,林斯年站在长廊内,静看着园中其乐融融,听着他们笑声。他甩袖而走,阳光阴翳落在淡漠面上。
热闹是他们的。
将他屏蔽在外。
而一道人影闪过,披着黑色斗篷,高大鬼魅。
这人是消失已久的“阿云”。
他不是冯亦珠的普通侍女,他走在长长游廊中,跟随着林斯年,兴味的眼睛看着这一切。
他是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