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牛郎织女》被裴庆相当看不起,但实际上它是很受欢迎的。
不比那些文章诗篇,《牛郎织女》此时就相当于,写了肯定是要给人看的,图的就是一个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所以在动笔开始写时,许盈身边的人就成为了读者,最先看到的是许盈身边的婢子。
许盈版的《牛郎织女》写的颇为平实,但考虑到此时的审美,市井是不能够的了。所以别说是现代人了,就算是受市井洗礼过的明清古人,也会觉得不太好读...但在此时的人看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许盈是用写剧本的方式写的这一版《牛郎织女》,以人物念白为主要剧情推动,夹杂简单旁白和情境描写。其中人物念白绝对是脱离了此时口头用语的,这非是许盈不能做,而是故意不如此的。
一则,他写《牛郎织女》固然是为了消遣,但也有锻炼文笔的意思。不是说写市井就不能锻炼文笔了,只是对于一个生活在此时的人来说,文笔只有在写策论、骈文、诗歌这些东西的时候才算是文笔。
写一些传奇志怪,不缺人‘追更’,可要说能不能受到尊重,能不能提升社会地位,那就是明摆着的了。
所以,他写的时候风格很‘雅’,并不很接地气,很多地方就是诗歌。
二则,他还考虑过可以让乐人、舞伎编排成歌舞(不然也不一定要写成剧本的形式了),现在娱乐活动太少,这也算是个尝试。而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得不考虑此时歌舞表演本身的情况了。
虽然许盈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给现在的歌舞带来‘降维打击’,但‘降维打击’其实不是什么时候都好用的。得考虑到乐人舞伎能不能完成这种转变,以及观众能不能接受这种转变。
不要小看了这种变化,也不要觉得这种变化理所当然,这是站在后来者的角度才能这样说的。就比如电影历史上的默片过渡到有声片,按理来说可以听到人物对话,怎么都是一件好事,谁能拒绝呢?
但事实就是,当时有说法称‘太平洋上漂满了过不了有声片这一关的默片明星尸体’,艺术形式的转变,即使只是最
微小的转变,也足够让许多无法适应的艺术家陨落了。
而从观众的角度来说,有声片也没那么美妙。毕竟一开始的时候,很多人都没弄明白一点——有声片比默片更接近真实,于是有声片伴随着自然主义来临。
然而,自然主义象征的‘真实’有的时候是很难以捉摸的。从前大家可以真挚、热切地表演,而这在有声片时代会让观众觉得过火,以至于尴尬。而如果追求‘返朴归真’,那就是另一种大错特错了!因为表演这种东西,源于‘自然’,却又要高于‘自然’。
真的生活式的表演,是没办法像电影中一样,准确、强烈地传递信息的。
有声片当然比默片更能代表未来,但不能否认,在这期间有一段对于所有人来说的混乱期。
许盈至少现在没有想法改变如今声伎的表演形式(以他的年龄做这样的事,只会落得一个很不好的名声,这很不利于他的前途),所以他并没有挑战旧有的审美。
事实上,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将《牛郎织女》传播出去的想法...他无意测试这会不会给他的名声带来影响。
不过,就只是身边的人看看的话,大家还是挺喜欢的。这样完整、曲折、有细节的故事,在此时是真的挺少见的,而且故事也没有宣扬什么教条道理,主题是亘古不变的剧作要素‘爱情’,这就更有吸引力了。
此时的人早熟,如刘媚子才十岁出头,也能看懂,并且看的津津有味...如果不是许盈是郎君,她就要化身‘催更狂魔’了!
“郎君这也写的太好了!”刘媚子捧着脸读故事,然后又叹息:“只是写的太慢了!几日写不了一回,一回写不了几百字,今次读了,下次要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后事呢?”
“本就是郎君消遣游戏。”仲儿轻描淡写道:“郎君日日苦读,课业又繁重,难道还在这样事上‘玩物丧志’?”
在此时,以许盈的身份,在读书以外的事上花太多时间精力,无论是什么事,都可以说是‘玩物丧志’了。对于此,其他人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刘媚子怏怏地应了,放下手中的《牛郎织女》文稿,转而收拾书桌。这时本在外间给吴女开小灶补习的
吴轲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书桌旁问道:“有新文?”
也不等刘媚子开口,直接从镇纸下抽出一沓文稿。上面一些是他看过的,但他也没在意,就顺着这一点儿开始看。等到刘媚子和另一名小婢女擦地时,他已经看到‘新连载’的部分了。
此时的地板分很多种——因为主流的跽坐就是跪坐在地上,家具也十分低矮,所以对地面的卫生要求很高,地板就十分受重视起来了。
一般人家是泥土地面,那是没办法了,但也要在地上铺一层粗席做地板,日常不忘擦洗。只是这样的话,即使不冲洗地面,而是小心翼翼擦拭,也难免积潮气、生霉病。
有钱人家则是铺砖石,当然砖石内部也分档次,就比如许盈家在洛阳的宅邸,说是砖地,但质地十分紧密,表面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