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住她的手:“怎么,我说的话这么快就不好使了吗?”
“侯爷请放手!”东淑忙道:“这样拉扯于理不合。”
“什么理?这和离书我尚没签字画押,你就依旧是我的人,别说拉扯,就算在这里办了你又怎么样?”李持酒扬眉。
东淑听他言语粗俗至此,脸上不由红了:“侯爷!请你自重些!”
李持酒本要走的,听了这句,反而站住脚笑出来:“自重?夫妻间要怎么自重?”
东淑深深呼吸,不理这话只道:“我知道侯爷对我情深义重,但奈何我跟侯爷有缘无分,到现在开弓没有回头箭,又何必勉强呢?”
李持酒拧眉盯了她半晌,终于冷笑着说道:“情深义重?我从不知什么叫狗屁情深,叫你跟我回去,你就乖乖的走就是了,说什么废话!”
东淑怔住。
眼前这个霸道凶狠的少年,跟那天晚上同她低低说那些话的李持酒,竟是判若两人。
“你……”她怔怔地看着李持酒,有瞬间的恍神。
“我怎么样?”李持酒脾气上来,把她的手甩开,指着说道:“我亲自找来,你却推三阻四的说这些没用的,你是不是忘了当初要不是本侯,你早就给那帮牲畜……”
他总算还是有一点心的,到底没有说完。
他的手甩开的瞬间带着一股力道,使得东淑往旁边趔趄一步,几乎跌倒。
东淑扶着桌子站定,脸上血色更退了几分。
抚了抚右手的手背,那里的烫伤已经不疼了,可还是留着暗色的一块儿。
“我当然记得。”东淑低声。
其实具体的情形是什么样,她真的不太记得了。只是听甘棠跟明值说起来,倒也是惊心动魄的。很知道当时的危急惊险。
“就是因为我这出身,太太始终心有芥蒂,不能释之于怀,但侯爷也该知道,自打我进了李家,向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总不肯做错什么或惹太太生气,我自问并没有什么对不住你家的。”她深吸一口气,不疾不徐说完。
李持酒仍是一脸冷冷的愠怒。
东淑道:“之前在昆明大病一场,竟好像是死过一次又重来了般,现在我也不必瞒着侯爷了,从那之后,我忘了很多事,几乎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李持酒听到这里才眉睫一动,转头又看向她,眼底有狐疑之色。
东淑却收了话头,抬眸对上李持酒的目光:“可我仍是记得侯爷的恩义,也清楚当初若不是侯爷,我跟明值的确是苟活不到现在的。”
李持酒重又恢复了先前冷冷淡淡的样子。
东淑道:“正因为深感侯爷的恩义,先前侯爷入了内侍司,我才不顾冒犯太太,执意要去萧府求见萧大人,厚着脸皮求萧大人帮忙,我这般所做,应该也算是报答了侯爷恩情的一半儿吧。”
李持酒冷笑。
东淑道:“太太因不喜欢我,每每无中生有,先前她跟我说起来,说是侯爷不好意思对我开口,所以她替侯爷开口,难道我要拒绝太太吗?看太太那么恳切的,又把侯爷入内侍司的灾劫归咎于我身上,话里话外,就是想让我这个灾星离开李家,难道我要赖着不走吗?既然这样,那我便答应和离就是了,这也算是我对太太最后的孝心,也是我对侯爷……另一半的报答吧。”
李持酒听她一言一句,缓缓说来,真真的冷静笃定,毫无慌乱之色。
东淑往桌子的另一边挪开几步:“侯爷是不世出的少年英雄,不管是风刀霜剑,还是千军万马,皆都百毒不侵,但我出身坎坷体弱多病,本就配不起侯爷,也没有那福气伺候侯爷一辈子了,不如从此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难道……侯爷真的这么喜欢我,舍不得……所以非我不可,为了我甚至要忤逆太太吗?”
两人隔着桌子四目相对,李持酒的嘴角微微抽动,终于道:“你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侯爷高估我了,”东淑低低道:“我只想一件事,那就是‘活着’。”
李持酒讥诮地:“在侯府难道会死?”
“会死,会死的很快,侯爷知道的。”东淑轻声说。
李持酒眼神一变:“你说什么?”--
东淑笑笑:“我说的,是那燕窝的事情。”
李持酒盯着她:“你怎么知道?”
“我本来不知道的,是侯爷那天晚上的反应,”东淑道:“我知道那天晚上你去找了太太,所以那燕窝一定有问题。但我其实不想侯爷冲动行事的,因为我觉着这件事跟太太无关,可转念一想,就算不是太太经手的,若是事情真发生了呢?我不明不白死了,倒也是遂了太太的心愿,欢欢喜喜迎了朱家姑娘进门,而留给我的,大概只是一个冰冷的牌位吧,侯爷觉着是不是?”
李持酒心头竟有点冷意:“你都知道?”
东淑垂眸看向桌上的和离书,轻声道:“哀莫大于心死。侯爷,对我而言便是如此,侯府于我来说竟是鬼门关,离开的话,却是成全了太太的心愿,也成全了我自个儿。现下剩下的,就是侯爷了……请侯爷成全太太,成全我,也成全自个儿吧。”
东淑说着,抬手把那张和离书轻轻地推到了李持酒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