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衾把双手揣在袖中, 听了镇远侯这句, 却仍是淡淡然不以为意的, 反而问道:“大冷的天, 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泉把伞擎的高高的替李衾遮着雪,伞下的光线本有些黯淡,幸而有地上的雪色反光,但面前这张脸仍是更多了几许凝重, 眸色也越发深沉了。
“回大人, ”李持酒见李衾不理自己的那句话, 便道:“我是闲着没事儿, 在这里溜达溜达。”
眼见李衾眉峰一动, 似不以为然, 李持酒却又嗤的笑了:“其实我在这儿做什么,大人您当然知道, 当面问就没意思了。”
这会儿乘云因见李衾头顶有伞, 便不甘示弱的过来, 哆哆嗦嗦地也要给李持酒撑伞, 他在雪地里半天了, 手脚都冻僵了, 动作很不灵便, 好似随时都要跌倒。
倒是金鱼看见他脸红鼻子青的, 就默默地走到身旁帮他把伞举了起来。
李持酒却把他们两个一推,道:“说了不必,我没那么娇贵。”
忽然一声叹息, 是李衾说道:“我却有些不懂你了,当初不要的是你,如今又何必再回头恋恋不舍的,镇远侯,这本不是你的脾气吧。”
李持酒点点头道:“这本来的确不是我的脾气,大人看我向来是很准的。不过……我跟她前脚才和离,后脚大人就要再娶,这好像也不是大人您的作风啊。”
两个人的身量是差不多的,又都是习武之人,行伍出身,同样的身量端直,只是因为年纪跟身份的缘故,李持酒略显得纤薄挺拔些,而李衾则偏于端方沉稳。
他们两个目光相对,仿佛透过双眸将对方的心思看的明白清澈。
终于李衾一笑道:“是啊,我跟镇远侯所做的事情,都有些超出常理。可毕竟也有本质的区别,比如镇远侯你是舍手了,而我正好相反。”
雪从天而降,纷纷扬扬地落在镇远侯的头上,肩上,有点像是一尊雕像。
像是怕雪太轻了压不倒李持酒,李衾道:“你还记得当时在岁寒庵,你跟我说的话吗?”
镇远侯额上的一点残雪抖落下来,挂在他的浓眉上,又很快化成雪水。
李衾默默看着他:“我还记得,你呢?”
李持酒当然也不会忘记,甚至记忆鲜明。
他知道为什么此刻李衾会故意提起这件事。
李衾的确是来羞辱他的吧,或者炫耀。
可也怪不得李大人,毕竟是他自个儿自找的。当时他冷嘲暗讽李衾的话,如今字字句句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镇远侯将双臂抱在胸前,吐了口气:“谢谢大人提醒,我当然也不敢忘。”
“这大概就是此一时,彼一时吧。”李衾温声道。
前头萧府门口多了许多人,是听说李衾来到纷纷出迎的。
李衾瞥过那一幕,格外又道:“在离京之前,多陪陪家里的老太太是正经,年后你出去了,至少得一年半载才回,这时侯还在外头游荡,岂不是辜负了慈母之心。”
李持酒笑笑:“是。”
李衾见他应答,便道:“你且回去吧,我还有事。”
镇远侯看着他不动声色的样子,偏偏是这种看似的沉默宽仁,却透着难以形容的傲然。
目送李衾往萧府门前走开数步,李持酒扬声道:“李大人!”
李衾止步,慢慢地回过头来。
李持酒道:“你相信真的能‘破镜重圆’吗?”
乱雪飘扬之中,眼前那两道好看的浓眉又是一蹙,然后李衾说道:“我自然是信的,怎么?”
“没什么,”李持酒向着他展颜一笑,抬手把脸上的雪水抹了一把,道:“这就好。”
他笑看着李衾,点点头,倒退了两步:“咱们走吧!”
李衾盯着他颀长的身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片刻,才也转身,仍向着萧府门口而去。
两个人在这雪地里背道而行,直到这条雪落的长街上再度空无一人。
李衾自然是来探望周老夫人的,毕竟年底了,按例该过来请安。
偏这些日子他不得空闲,今儿才总算挤了一点时间。
早在他下轿子跟李持酒说话的时候门上便派人入内通禀了,李衾还不到门边,萧府的那些门房以及管事早迎了出来,笑容可掬的请了这位大人入内。
李衾照例先去了老太太的上房拜见,还没进门的时候,就听到里头数声笑,隐隐地说什么:“有什么可避的。”
丫鬟请了他到里间,却见在座的除了周老夫人外,便是张夫人陈夫人等几位主母太太,其他的人一概不见。
只是李衾洞察敏锐,却发现往内的屏风后人影憧憧,想必之前府内的姑娘等都在老太太跟前凑趣,听说他来了便起身先避让了。
他又想起进门时候听到的那句话,便知道,这些身影之中必然也有东淑。
就听周老夫人笑道:“先前你们府里派了人来,我还问他们怎么连日里都没听说你的消息,可巧你就来了。”
李衾说道:“最近公务繁杂,倒不是故意失礼的。老太太莫怪。”
周老夫人摇头笑道:“不可这样说,自然是公事要紧,我又岂能怪你,你来,我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