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淑便跟两个太医并一些太监宫女们,陪着李持酒出了武德殿。
太监早抬了软轿过来,李持酒自忖坐了这个不太方便,便不肯坐。东淑劝道:“身体要紧,你且坐着。”
“那你呢?”他问,“你跟我一块儿坐。”
听他又随口胡说,东淑不禁又皱了眉,李持酒笑道:“你不跟我一起我就不坐,难道叫我在上,你在下?”
幸而跟随的太监非常的机灵,笑道:“殿下,江少奶奶也有步辇的,只是他们迟了一步,立刻就到了。”
李持酒“啊”了声:“这还行。”
两个人站在大殿门口,头顶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曳,他的脸色就有一点是笼在暗影里的。
因为遭了这些日子的折磨,颇有点形销骨立的意思,五官却越发的鲜明,之前的少年气减了不少,依稀的有几分凝重了。
东淑想到先前他奋不顾身来救自己的样子,可知当时她也是魂飞魄丧了,几乎立刻也信了萧宪的演技,差点也跟着惊死过去,幸而萧宪悄悄地捏了她的手一把,才总算把她的神智唤了回来。
但是李持酒当时所作所为带给她的震撼却挥之不去。
此刻,东淑只看了一眼,就垂了眼皮。
李持酒却一直都在凝视着她,见她单薄一身的在跟前,几乎按捺不住就把她抱入怀中。
于是问道:“你冷吗?”
“不冷。”
“你怎么好像在发抖呢?”
“你看错了。”
两个人一问一答,东淑的步辇也到了,于是李持酒才上了软轿,又吩咐:“你们抬过来些,方便我说话。”
幸而这宫道宽阔,软轿跟步辇可以并行无忌,镇远侯道:“你怎么像是不太高兴?”见东淑不答应,就问:“莫非是在为萧大人担心?”
东淑其实没想到这个,见他提起,就顺势答应了:“嗯。”
李持酒道:“我听说顺义侯也在外头,他是个很讲义气的,又是萧府的女婿,就算有个什么,也会护着萧尚书的。何况如今袁嘉给拿下了,外头的人只要不是很糊涂的,就不会一条道走到黑。”
东淑笑了笑:“说的是。”
她的笑容在暗夜里稍纵即逝,像是昙花初绽,又像是夜影里唯一的光。
李持酒目不转睛的看着,自打上了软轿,脸一直都向着她的方向歪着,竟没改过姿势。
随行的太医们听他一直不住口,又见他这样,忍不住道:“殿下,风口里最好不要总是说话,您如今的身体不比从前,留神受了风……还有……”
李持酒不等说完便“嗤”了声:“我又不是纸糊的。”
说话的功夫才一扭头,谁知正喝了一口北风,呛得咳嗽起来,这一嗽,自然或震动或牵扯的,弄的身上的伤也跟着疼起来了。
那永庆宫因为毕竟有些偏,所以太后命让李持酒歇息在养心殿里,一应所用之物早就齐备,伺候的人手也都挑了最好的。
东淑陪着他进了内殿,太医们送了汤药,又看过了他的外伤,幸而没有再坏事的了。
眼见时候不早,东淑道:“殿下早些安歇吧,我先去了。”
李持酒忙道:“你去哪儿?你不看着我了?”
东淑道:“这里人手足够……”说了这句,觉着不对,便道:“何况我也累了。”
李持酒听到前一句果然就想反驳,听到她说“累”,才皱皱眉道:“哦,这也是……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东淑摇头:“我很好。”
李持酒才笑道:“我虽然想你留在这里睡,只也知道你不肯,那你就自个儿去歇着吧,千万别累坏了。”
东淑回到偏殿,草草地洗漱躺倒,看着窗棂上的月色,不知萧宪这会儿在外头周旋的如何。
又想起李持酒……心里却打定了主意:“明儿一定要找机会请辞出宫。”
再留下去,恐又生事。
岂料就在这夜,睡到半宿,东淑突然给吵嚷声惊醒,她浑浑噩噩睁开眼睛,却是甘棠在拉她:“少奶奶快起来,宫内走水了。”
东淑大惊,下意识问:“侯爷呢?”
才问了这句,就见李持酒给一个太监扶着,匆匆忙忙趔趔趄趄地往这边走来,脸色本是冷肃焦急,看见她在榻上才平静了些,便道:“不用怕,我看过了,火光在体仁殿的方向,过不来这里。”
东淑忙下地:“你怎么就这么走出来了?若是再弄坏了伤可怎么说?”
李持酒道:“没事儿,我不怕那些。”
“我怕!”东淑正打量他身上各处,想也不想脱口说道。
李持酒盯着她,却不言语。东淑一怔,待要后退,却给李持酒握住手,她不敢乱挣,怕碰到他的伤处反而不好。
“这么关心我。”他的声音透着暖意。不知是不是因为窗棂上染了些火光的缘故,脸色也透着几分微红。
东淑心头一乱,终于小心地将手抽了出来:“不要这样。”
李持酒道:“你关心我,还不承认?”
甘棠本来在旁边,刚刚就跑出去看那火势,扶着他的太监也退后了几步。
东淑抬头看着李持酒,终于正色道:“我是关心你